五年前,春月揽了个活儿,目标在美国,是个华尔街投行经理,亚裔。
那一年她还没遇见窦任和熊霁山,单干,不过这个任务没多难,而且,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用枪。
春月潜入目标位于上东区的公寓,想埋伏在房间暗处等那人回来一枪爆他头。
就像那些特工间谍电影,目标与往日一样走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墙角的落地灯已经亮起,镜头一晃,女特工或女间谍双腿交迭优雅坐在单人沙发上,举着枪对那人说byebye。
解开门锁,刚推开一道门缝,春月就察觉不妥,眯眼一看,门后竟有红色激光,若是外人贸贸然进入,怕是会直接触发某些机关。
一个早出晚归的投行家,家里竟需要布下这么复杂的激光机关?而且,为什么做目标资料搜集调查的黑客没有向她反映这件事?
春月起了疑心,并通知组织黑客尽快把屋内的保安系统处理一下,黑客也觉得奇怪,说几天前侵入目标家里时没发现有这些机关,而且网络防御等级比之前高了不少。
进屋后她重新检查目标的房子,竟发现到处都藏着枪和匕首,玄关鞋柜里,厨房中岛岛台抽屉里,沙发旁的财经杂志中间,餐桌主位位置的桌板下……
她眼里闪过精光,这些藏枪习惯和她有点相似,是名职业杀手。
打开冰箱冷冻柜,果不其然看见一颗已经结冻披霜的脑袋。
那就是春月要杀的目标。
客厅真有单人沙发和落地灯,成片的落地窗外能看见火红落日逐渐被城市天际线吞噬,春月闲着无聊,将这人屋里的枪全拆了,哈欠连连,还偷了罐冰可乐喝,才在夜幕降临时等来屋子的“主人”。
石白瑛很早就收到了有外人入侵的信号,他开了监视器,却见每个房间的监控画面都是黑的。
他挑了挑眉,将监控视频往前拉,大部分针孔摄像头都是在突然之间被油漆喷黑。
对方身高165左右,穿紧身黑衣,身材曼妙婀娜,她倒是没刻意避开摄像头,因为她的脑袋上套了个奥巴马头套,一口白牙晃得很,惹得石白瑛又气又乐。
其中藏在厨房的摄像头拍到她从冰箱里取出那颗冰冻头颅,再从岛台抽屉里偷了他的枪,慢条斯理装上消音器,朝着脑袋射了一枪。
完事了才把摄像头弄黑。んāǐτāиGsんùщù.νǐ⒫(haitangshuwu.vip)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石白瑛浑身血液如汛期里的河流,在体内四处奔腾咆哮,心想竟让他碰上个不要命的小疯子。
回到“家”时,那小疯子像猫儿一样窝在落地灯下的单人沙发中。
灯没开,她整个人陷在窗外纽约城的璀璨流火里,脑袋没再戴那大得滑稽的头套了,眼角缀着点点星光,裹在皮裤里的一双细腿儿挂在沙发把手上,是对黑色弯月在空中晃。
坐没坐相,石白瑛嗤笑了一声,可一看见矮几上一块块被肢解的枪支尸体,他就敛了笑。
“你爸妈没教过你,未经别人允许,不能乱碰别人家里的东西吗?”他冷着声音,用英文问。
“哦,真是抱歉,我熊孩子一个,没爹生没娘教。”春月态度不以为然,用中文回他,之后再轻声念出一个代号:“Ares?”
石白瑛微仰着下巴,睥睨着面前的少女,问:“你的名字。”
“nobody,你无需知道。”
两人手里都揸着枪,枪口对着对方,许久没有说话,空气凝固如冰封。
只是两人都没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有强烈的杀意溢出。
春月先收枪,表明了自己的来意:“目标被你先干掉了,我收不到钱,拆了你的枪就算扯平吧。”
……
时至今日,石白瑛每次回忆起那一天都还会心跳加快,这个把他的爱枪全拆了、还把其中一些零件偷偷藏在屋里四处让他一顿好找的家伙,让他胸腔里熄灭已久的火山有了再次喷涌的征兆。
她的代号是「鵺」,隶属黑鲸,编号2007,95年生,具体月日不详,亲生父母不详,是个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弃婴,之后在福利院长大,五岁被领养,再之后没有任何资料了。
宛如凭空消失的气球。
两人在一年后的东京再遇。
双方的目标不是同一个人,关系网没有交集,偏偏那一天两个目标都在银座同一家怀石料理用餐。
餐厅斜对面有一栋正在建的高层公寓,傍晚之后停工,是极佳的狙击地点,春月拎着小提琴盒子上到顶层,却见自己踩好点的狙击位置竟然被人霸占了!
石白瑛也在第一时间握枪转身,保险都开了,就差没压下扳机。
两人互瞪了一会,石白瑛压下枪,无奈摆了摆手,让她过来。
春月扁着嘴走到他身旁,一脸不爽,打开琴盒自顾自组装起自己的狙击枪。
既然目标不是同一人,代表等会儿谁能先击杀自己的目标,就全凭运气了。
哪位目标先走出店,谁就要先死,而后面那位就好好彩了,由于前面死了一人,警察来了,他也能逃过一劫。
还有一个月才到圣诞节,但银座街上早已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息,火树银花开满一地。
匍匐于夜色中的石白瑛不出一声,但旁边那小疯子却一直唧唧喳喳,一会说手冷得要握不住枪了,好想有人抱抱她,一会说明天东京迪士尼要进入圣诞月,商店要上架新的什么熊,圣诞款的,得排队去抢。
石白瑛听不明白,白了她好多眼,也阻不住她的叨逼叨。
被吵得烦躁,石白瑛掏出手刺抵在她腮边,狠声道:“再吵就把你的脸戳个洞。”
他分了心,眼睛从瞄准镜移到了身旁少女的侧脸。
闪银光的刀尖就贴在她脸颊,但她一点都不怵,眼睛紧盯着瞄准镜,而嘴角竟一点点扬起来。
接着,一小截朱砂红从她嘴角探出,蛇信子般舔了舔上唇。
坏了,着了她的道。
石白瑛脑子里刚浮出这个想法,就听见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往下看,只见料理店门口站着好几人,一个穿西装肥头大耳的男人脑袋破了个窟窿,好似个被射穿的充气小丑,缓缓下瘫。
男人旁边的女人腿都软了,顾不上形象,整个人噗通一下坐到地上发抖。
血溅到男人身后穿和服的女店员身上脸上,她后知后觉,尖叫似尖锋划破繁华黑夜。
石白瑛咬牙,最让他恼怒的是,他的目标刚从木拉门中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吓得连滚带爬躲回店里。
天台不能久留,他收回手刺准备收枪,而春月已经把枪拆了,蹲下身装回小提琴盒里,动作一气呵成。
两人连撤退的路线都类似,只是最后石白瑛上了的士,春月混进人潮中进了地铁站。
分道扬镳的时候,这小疯子还给他眨眼飞了个吻,气得石白瑛在的士上差点拿司机来泄愤。
石白瑛在叁天后解决了自己的目标,拎着枪箱直接坐车到舞滨。
酒店房间门锁轻松就被破解,她的房间带个小露台,望出去就是乐园里浮在海上的红色火山。
人造火山被夕阳镀上一道夺目的金边,犹如滚烫岩浆从火山口溢出,缓缓往下洇落,要淌过大地,将一切都吞噬进炙热里。
房间里同样有落地灯和单人沙发,就像一年前的少女那样,石白瑛这次也窝在沙发里等她回来。
红霞尽褪,黑夜挂星,听见房门异响,他撩起眼皮,看那门缝里先是探进一只毛茸茸熊爪子,朝他招了招手。
几天存下来的火气就这么一下子,全消了。
石白瑛看她抱着只浅棕熊公仔走进房间,她身上穿水手服,白长袜及膝,露着一截白花花的大腿肉,脑袋上戴着个黑老鼠耳朵头箍,与一年前穿紧身黑皮衣的少女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家伙就像有一千张面孔,和他一样。
木门刚阖上,石白瑛手里的匕首就往春月额头飞去,可怜的达菲熊被她用来挡下了这一刀,瞬间开膛破肚,里头的棉絮满天飞,她也从大腿旁摸出刀子,甩下熊,双目灼灼地朝他冲过去。
两人一句话没说,就着屋内淡淡的夜色直接先打了一架,最后双双倒在床上,他钳着她的手腕,死死将她锢在床上。
他喘气,身下人儿喘得更厉害,胸前软肉如情欲浪潮一般起伏,滚烫气息翻涌,拉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几点了?”
石白瑛一怔,没想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几点。
他稍微直起身看了下腕表:“快八点了。”
她瞪大眼睛:“啊,快放我起来,有烟花!”
“……”
石白瑛觉得自己也跟着她变得疯癫,都躺床上的紧要关头了,还真听她话,抱着她走出露台看焰火表演。
音乐磅礴震撼,烟花流光溢彩,春月转了个身,伸臂挂到石白瑛脖子上,石白瑛顿了顿,很快把她抱到露台栏杆上,倾身吻住她的唇。
那一晚的火树银花开在夜空中,开在少女一双黑眸里,开在石白瑛胸腔里熄灭已久的火山顶上。
————作者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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