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奶也不想……”
冯玉珍眼里流出浑浊的泪,“奶好怕好怕……可人终有这么一天,我进了医院,怕是出不去了,宝呀,衣裳要给我带来……奶得利利索索的走……你们不要哭,别让奶舍不得,从今以后……家里,就是三宝主事儿,老大老二,还有告诉老四,凡事,都要听妹妹的,照顾好三宝,不然奶到下面,也不会安心……”
“奶奶!”
马兴文和马胜武跪到地上,“您别吓我们,我们没了父母,不能在没有您了……您要走了,我们怎么活呀……”
“宝呀,宝……”
冯玉珍呢喃着宁七的名字,似有千言万语,但太累了,呼扇着胸口,她闭上眼,只眼泪滑落。
“奶……”
宁七摇晃的站在一侧,液体已经模糊了视线。
貌似身处在一个促狭的空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四面墙壁不停的挤压着她,她喘不过气,却又无法挣脱!
如同岸边濒临死亡的鱼,只剩徒劳哀嚎。
……
从病房出去,俩兄弟已然崩溃,他们去找了曾教授,求他在想想法子!
精神崩塌之后,巨大的恐惧让他俩丧失了理智,奶奶不能走,他们接受不了呀!
曾教授无可奈何,他理解二人的心态,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手术,就是儿戏。
相比之下,宁七倒显得平静许多,出来后,她一直站在窗边。
天气宛若她的心情,阳光被厚厚的乌云遮挡,阴沉沉的。
“三宝……”
胡秋月好一会儿才敢叫她,“冯奶奶那,要怎么办,乔凛还会……”
“我先回趟家。”
宁七喝出口气看向她,“秋月姐,我得回去把奶奶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但奶奶……”
她垂下眼,嚼着涩苦,“也好体体面面的不是……”
“……”
胡秋月哑着嗓儿点头,:“也好。”
“我大哥二哥情绪有些激动,你帮忙照看下。”
宁七深吸了口气,“别跟他们说我是回家取东西……他们可能还接受不了。”
“好。”
胡秋月抹着眼泪,“三宝,你今晚别忙着回来,在家休息休息,后面的事都需要你,身体别垮了。”
“放心。”
无论宁七多不甘愿,有些事儿,都得去办。
一切痛苦,皆因我执。
下楼,车子刚开出医院,眼尾便扫到了殡仪馆的车。
脑中无端的映出叶静仪痛哭流涕的脸,想了想,宁七还是去定了个花圈,写了挽联。
因不确定乔凛外婆在哪间殡仪馆,只能留下叶静仪和乔中华的名字,多付了些钱,拜托店家打听下,随后驱车离开。
空气闷的厉害。
阴阴凉凉,透着悲戚。
到家后,服装厂刚下班,临时负责人秦桂花和王二嫂便过来关心冯玉珍的身体。
她们以为冯玉珍是身体欠佳在马兴文那里修养,还不知老人家已经住院了。
“三宝,咋还戴着口罩,不闷呀。”
“桂花婶子,我感冒了。”
宁七强打精神敷衍过去,“别传染给你们……”
岔开话题,又聊了下服装厂的事情,待两位婶子一走,她便关紧了大门。
屋里空荡荡的,宁七看着锅台还有些失神。
仿佛奶奶还在那里忙碌,喊着她,宝呀,吃饭了,快,多吃个鸡蛋,长身体……
“……”
凄楚的笑笑。
抬脚回到东屋,从柜子里翻找着奶奶的旗袍。
冯玉珍的旧衣服从来不扔,堆积的就有些多。
翻了一阵,宁七看到一个半人高的大布袋子,直觉告诉她,旗袍应该在里面。
用力的把袋子拽出来,抱到炕上,她微微的喘着粗气。
找了把剪刀,将袋子上面剪开,率先入眼的,便是那件崭新新的缎面旗袍。
宁七呼出口气的同时眼眶又再次发酸,拿出衣服,刚摸了摸,就在旗袍下又看到了一双绣花鞋……
头皮一麻,她看到了鞋里绣着的彼岸花。
“奶奶……”
早早都准备好了呀!
宁七拿出鞋,下面还有单独装好的衣服,是用服装厂的塑料袋装着的。
袋子上,还用黑色的油笔写了个横,一。
?
她拿出衣服,打开包装袋,是套男士的西服,拎着肩膀,宁七含泪牵起唇角。
大哥的尺码。
一,就是大哥?
再看向袋子,果然,下面的一包单独的塑料袋子写着二。
打开衣服,西服明显大了一号,是二哥的尺码……
二号的下面是四,宁七拿出来,这套西服还是半成品,裤脚都没有收,像是考虑到小柱子或许还会长高,便没做最后收尾。
“你这个老太太呀……”
宁七似笑着,“心操起来没头啦……”
她把西服放到一边,最下面,压着的袋子上,写着个‘宝’字。
一笔一划写的,笔触明显稚嫩,如同出自刚学写字的小孩子。
宁七唇角颤着,打开袋子,里面是两件,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很长,裙身处抽着褶皱,袖口,裙尾上,还缝制着白色的网格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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