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迟一顿,向下望去,还真是……
她忙用手撑起身子往里缩了缩,原来他方才是想开口说这个啊,谢迟迟这般想着,又将身子往里缩了缩,什么叫欲盖弥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谢迟迟今天算是体会了个透彻心扉。
他一拂袖子,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那浊气之中,带有致幻成分,你昨日,昏倒了……”
回答的是她第二个问题。
“啊,这么说来,我昨日看到的那石碑上的字,还有五师兄,都是幻觉?”
“嗯……”
“那我怎么唯独会瞧见五师兄?”
听她这样提及旁的人,顾清让的眉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大概是,心有所念罢了。”
谢迟迟不疑有他,确实好久没跟五师兄他们见面了,有点想念那是正常的。
“此处是沈婆婆的家。”回答的是她第三个问题。
哦,沈婆婆,昨日她确实是在来沈婆婆家的路上昏倒的。
“我一夜未睡。”回答的是她第一个问题。
哦,他一夜未睡,一夜未睡,一夜未睡……?
那他方才岂不是……岂不是连她什么时候醒来,醒来偷看了他多久,都了如指掌?
少女杏子般的眼因为惊讶而瞪得更圆了些,双颊微微泛着刚睡醒的浅粉色,跟刚熟的桃子似的,引得人想凑过去尝上一口。
藏不住事儿的小姑娘,所有的心思都显露在脸上了,顾清让好整以暇地欣赏了她一连串细微的表情,终于开口给了她一个痛快:“对。”
一声应答,坐实了她所有的胡思乱想。
谢迟迟的表情终于归于绝望,她扒拉着伸出爪子捂住了脸。
谢迟迟偷偷从指缝儿处瞄他,见他眼睛里依旧带着浅笑,逗弄她就这么开心的吗?
她谢迟迟怕什么,尾巴都摸过了,偷看那两眼简直就是,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放下了爪子,忽而想起他说的,那浊气自带致幻的功效,同行的还有两个人呢。
“那沈姑娘和文曲星君,如何,也中招了吗?”
“嗯。”顾清让微微颔首,“他们二人夜半便醒了。”
他们两个都中招了,谢迟迟忽而抬眸,不确定地问,“那仙君你呢?”
“我没有。”
“浊气致幻,是抓住人一瞬间流露的……”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一个确切的词来概括。
“七情六欲?”谢迟迟同学明显有了进步,都学会抢答了。
顾清让意外地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我没有致幻,约莫是,心无所惧吧。”
谢迟迟望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究竟是心无所惧,还是心无所念呢?
这个狐狸仙君,面上看起来和蔼,可实际上呢?
是不是,谁也没有办法走进他的心,成为他无欲无求的性情之中的一根软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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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迟摸到院子里,想打一桶水洗把脸,她将绳子吱吱呀呀地放下去,等到桶吃满水之后,扶住辘轳准备摇上来,不知是谢迟迟力气太小了,还是桶太重了,她试着摇了几下,竟然上不来。
谢迟迟搓了搓手,扎了个马步,用劲全身力气,再来一次,小脸儿都憋红了,辘轳终于慢慢悠悠地动了两下。
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谢迟迟下意识抬眼望去,瞧见沈妄和陆衍一同走了过来。
沈妄看见谢迟迟这吃力的动作,当即走了过来,谢迟迟只看见她伸出左手,状似轻轻一扭,辘轳便十分平稳地升了上来,带着满满当当地一桶水。
沈妄这姑娘,还真是,天生神力啊。
陆衍跟在后头走了过来,谢迟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们……”
虽然这位文曲星君总爱黏着沈妄,可沈妄瞧着颇……不待见他,怎么二人竟能如此平和地从一个屋子里出来?
沈妄的动作一顿,“沈婆婆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你别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谢迟迟正欲点头,只瞧见陆衍十分戏剧化地伸手扶住了腰,满脸委屈,“阿妄,你昨夜,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谢迟迟一怔,昨夜……昨夜怎么了……
谢迟迟虽年岁不大,但话本子看得却是不少,加之昨夜两人也都被致了幻,她顿时脑补了一场病弱美艳书生同英姿飒爽女将军的一夜风流。
沈妄不知是被气到了,还是被陆衍这话骚到了,当即耳根一红,“我昨夜怎么你了,只有一张床,我睡板凳你又不肯……”
“怎么能叫阿妄睡板凳呢……”
谢迟迟无奈摇头,真是两个活宝凑到一起了。
谢迟迟将桶中的水舀了一部分出来,鞠了把脸,沁凉沁凉的,一下子便将残存的睡意退散完全。
她的外裳下摆沾了不少泥土,余下的还有大半桶水,她拎着去了院子后面,将外裳脱下来准备将下摆洗一洗。
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的水声,谢迟迟停下动作仔细听了听,这附近是有河流吗?
水声一阵一阵的,时有时无,她仔细听着声音,走了过去。
院子后头种了不少树,不知是不是受了浊气的影响,叶子都变成了灰黑色,谢迟迟绕过几棵树,终于看见了一条不大的河流。
河边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谢迟迟,正衣衫半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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