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称呼和这件事无关。”他咬了一会儿下唇,泛出了胭红的色泽。
“哎呀别磨叽了我的哥啊!”
我把箱子挂到侧边,刚准备启动,樊殊又说了:“那我来开车,你坐后面。”他很坚持。
不是我林册吹,我这辆宝驴,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全身都是隐患,没有点技术的人还真驶不利索。而且我见樊殊在学校都没怎么骑过自行车,更别提小电驴,实在不得不怀疑对方的能力。
我不好直说,便做了个请的姿势,自觉坐到了后面。
樊殊发动小电驴。随着“嘟”地一声,我一头撞到了他宽大的背上,而失去了平衡的车也差点朝挂箱子的那侧一头栽下去。要不是樊殊反应快,我俩肯定要被跟着带到路上。
“……对不起。谢谢你。拜托了。”
初冬冰凉的风在我脸上拍着,如果说这种风在夏天还算是福音,那冬天就是骑手的噩梦。不过还好冬天也不算太深,专心致志的状态下,那种难受的感觉也注意不到了。我倒是担心樊殊会不会觉得难受,只是我今天忘了带头盔,也没法给他戴上了。
樊殊在我后面沉默地坐着。他双手拘谨地扶着座位,与我隔了有一拳的距离。这让我除了箱子和体重,几乎会产生一种樊殊不存在的错觉。
“师兄,”在等待一个红灯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现在还在北京?不是明天下午就要开会了吗?年教授他们呢?”
樊殊的声音在我的耳后飘着:“年教授他们提前走了。我在帝都还有点事,买的是今晚八点的火车票,明天早上能到,理论上不耽误的。”
“那你也不能这么迟动身啊。”
“……我也不知道会堵车。我提前两个小时出发,堵到这个路口实在受不了提前下车。本来还想骑自行车,谁知道骑之前还要下APP,还要交押金,乱七八糟一大堆。好不容易都弄完了,居然全都是坏车。我一辆好的也没扫出来,光下APP了。”樊殊的声音听上去很哀怨,破天荒地说了一大串,看来真是被气坏了。
我在心里狂笑,这引起了樊殊的恼羞成怒:“你笑什么呢。”
“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我很没同理心地继续给他插刀,“师兄我觉得就算是自行车都是好的你也不一定能成功啊,你在学校都没骑过自行车。帝都的路这么需要技术,你确定你可以?”
“我会骑自行车。”
“你会的话,怎么连坐共享单车要下APP都不知道?一看就是从来都没用过。”
“……我在俄罗斯骑不行吗!”
逗樊殊实在是太好玩,逗得樊殊蹦感叹号更好玩。
如果是两个月之前,有人给我说“你会当面嘲笑樊殊”,我一定会暴打那个人一顿,然后赶快给樊殊滑跪,声明此主意与我绝对无关——这不是生怕我活着吗!樊殊那么凶残的一个人,我还跟他开玩笑?!
不过现在嘛……
我已经可以想象他在我身后强装镇定,实际面瘫已经控制不住地恢复运动机能的样子了。我甚至有点想念樊殊带有天鹅绒质感的翻译腔尾音,很想听听他会怎么反驳我。说不定不反驳我呢,毕竟都已经吃人嘴短了。
他果然没反驳我,只是喘着气。这让我有点寂寞。
等了一会儿,直到下一个红灯到了,他才终于开口:“林册。”
“嗯!”我兴奋了。
“你累吗?”
“咦?”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我,“不累啊。放心吧,我这车都骑好多年了,绝对不会有事的!”我艺高人胆大地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拍着胸脯承诺。
回想当年,因为嫌去补课挣钱的效率不高,我专门花了一千大洋,去某咸鱼上扛回了这台宝贝生产资料,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我有多少次是踩着极限时间到达目的地,又有多少次是与机动车试比高?我可以拍着胸脯承诺,我甩下过的车,比樊殊吃过的窝头还多!反正他估计也没吃过窝头!
我想樊殊这么问,估计是出于对我的不信任,就将以往我的数次作死经历娓娓道来。
我本以为他会对我高强的驾驶技术表示赞美,又或者,会不屑一顾地用一声冷哼终结话题。可是,他耐心地听完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太危险了。”
“还好啦。”我摆摆手,浑不在意。
樊殊不吭声了。
今天可能是专克樊殊的一天,我们的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整整一路,我们就没遇到过一个红绿灯是绿着的。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八点钟越来越近,我从一开始的老司机气定神闲,到后面越来越焦躁,整个人濒临炸毛边缘。
这可别人没帮到,鸡飞蛋打了。
鬓角忽然出现了一角冰凉。
我反射性地想回过头,但被拒绝了。
樊殊用湿巾帮我擦着鬓角的汗,水的触感让我心态渐渐平静下来:“慢点,到不了也没事,我还可以买飞机票。”他安抚着我,指尖出乎意料地轻,像是蜻蜓在水上点。
气流吹在我的耳侧,我想我的耳朵一定是红了。
“你去演唱会,”他命令我,“我就在这里下。那条路已经不堵了,我拐过去搭车去机场。今天真的谢谢师妹了,我回头请你吃饭。你已经帮很多了,林册。”他真就要去摘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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