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这感动欢喜之余,还隐隐有些愧疚。
看着茉雅奇的目光啊,都不由更加慈爱包容了许多:“倒是谢谢咱们的温宪公主对皇阿玛的孝心与信任了。不过这马铃薯、薯粉等的发现,简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便是叫个白丁封侯拜相都不为过,你……”
“我?”茉雅奇笑,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尖:“是个姑娘家哎,皇阿玛!既不能封侯拜相,又不能列土封疆。”
小小年纪的集几样大功于一身,倒容易木秀于林。
不想被风摧折的茉雅奇摆:“既然要来无用,不如全给皇阿玛。给皇阿玛添砖加瓦,助您成为个前无古人后却有多多来者的盛世明君!”
康熙笑着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儿,轻声纠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说了让你在功课上多用点心,你还不听。白字先生了吧?”
“才没有呢!”茉雅奇扬眉:“人家故意那么说哒!在女儿眼里,咱们大清就得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听着好像风光无限的样子。可事实上,不就是说后继无人?”
“好比民间鄙视人的话,黄狼子下豆杵子——一辈不如一辈了!”
这……
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的康熙默然无语,好半晌才摇头失笑:“茉雅奇说得对,倒是朕一叶障目了。看来回头还是得给你那些个不成器的哥哥弟弟们加加担子,好叫他们长成更强劲有力的后浪。”
好像、大概、八成又一不小心坑了足的茉雅奇缩了缩脖子:“这,这可都是皇阿玛要给兄弟们的栽培与厚望,跟茉雅奇没有丝毫关系哒!”
康熙笑着摸了摸她的小鬏鬏,父女俩又是好一阵说笑。
和乐融融,叫梁九功不由暗赞自己的智。亏得半点迟疑没有就给温宪公主通报了,不然万岁爷这坏心情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呢。
阿弥陀佛,公主真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康熙脑补能力强,又生来小心眼,最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
今儿茉雅奇所言、所行,件件都入了他的眼。叫他之前疟疾时被太子伤的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纯纯的孝心治愈。
自然而然的,就对茉雅奇的喜爱节节攀升,越发不肯叫她受委屈。
为此,他甚至牵着茉雅奇的小来到了自己的私。指着那满满的奇珍异宝对她说:“好孩子,自己去里面挑。相什么了,皇阿玛回头着人送到你院子里去。”
茉雅奇摇头:“皇玛嬷对女儿向来慈爱,额娘也尽己所能地给女儿最好的。皇额娘更是把半数的私产都给了女儿,再加上皇阿玛赏的、我自己的年俸、禄米等。真真不缺钱,倒是皇阿玛又要打仗、又要抓国计民生的,靡费甚多,这宝贝什么的还是留着。若……”
“若皇阿玛真心愿赏,便赏女儿个婚姻自由如何?”
康熙皱眉,慢慢审视:“可是有人在你耳边胡吣了甚?不然你个过了年才十岁的小丫头,怎么早不早地就忧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没,没有啦!”茉雅奇连连摆:“是,是我自己。我看着大姐姐被皇阿玛一纸赐婚给了班第,这就准备婚礼,不日大姐姐就要远离京城嫁到茫茫草原去。可……”
“她都没怎么见过未来姐夫,也不知他长得是圆是扁,性格怎样。身边是不是有情投意合的丫头、暗通款曲的表妹。可真心愿意娶她,不因圣命,不看地位,只简简单单地愿意跟她这个人相守一生?”
见康熙皱眉,颇有些不赞同的样子。
茉雅奇忙又轻笑:“女儿虽小,却也知婚姻大事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是这般想法只死死压在心底,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今儿见皇阿玛诚心要赏女儿,这才斗胆……”
“若不行,皇阿玛当女儿没说便是。”
茉雅奇笑,好像刚刚只随意聊了个晚膳吃包子还是馒头一样的小问题般,可康熙却分明从她那双鹿眼看到了满满的落寞。
心疼的他行动快过思维,张口就来了句:“行,怎么不行呢?你也说皇阿玛富有四海,没道理连宝贝爱女个称心夫婿都许不起!乖茉雅奇别不高兴,皇阿玛应了你便是。”
“真的?”茉雅奇抬头:“您,你该不是在诓我吧?呸!瞧我这张嘴,都胡吣什么呢?皇阿玛万乘之君,自是金口玉言,怎么会诓小孩儿呢?”
“真真是高兴傻了!”
茉雅奇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小嘴儿,随即又一个福礼:“既如此,女儿便多谢皇阿玛厚赐,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一出口还真有那么一丢丢后悔的康熙:……
就有点诧异,怀疑自己掉进了这破丫头早早挖好的坑里。
可再一抬头,就看那孩子满满孺慕地看着自己:“皇阿玛,你果然是这世上最最好的阿玛!女儿前世也不知道在佛前烧了多少注高香,才能有幸生成了您的女儿。”
那妥妥能沁出蜜来的小甜话哟!
听得康熙心花怒放,顷刻间什么怀疑都见了鬼。只笑着研磨,亲自提写了道允和硕温宪公主婚嫁自由,任何人不得横加干涉的圣旨。边挥毫泼墨,还边含笑说:“也是苍天厚爱,才叫朕有了你这么件儿贴心小棉袄。”
“喏,你所期望的婚嫁自由,便都在这张圣旨上了。可小心保管着,勿轻易叫你那些个姐妹看见了。否则朕这乾清宫要是被眼泪跟汤汤水水包围了,就唯你是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