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停住,四只眼彼此瞪着,谁都不说话。
片刻后,应无尘弃剑于地,冷冷地问:“你赢了先手却不杀我,很容易被反制的,你不知道吗?”
不答,他缓缓收回手,后退三步站定才问:“你和应元骏是什么关系?”
猛地凝眸,应无尘没回答。
“你是学枪的,对吧?”
沉默了一下,应无尘沉声问:“你为什么会施展‘倒金钩’?”
“我记得他没有徒弟的……听说他的儿女早已罹难,你到底是谁?”
依旧不回答,应无尘拾起地上的剑,扣住剑身,发力。喀喀数声,一把奇型的短枪出现在他手中。黝黑的枪身倒映着月光,透着狰狞的冷酷。振腕,那杆枪轻轻震颤,在虚无中拉出一道道如同火焰般的暗色。
裴绍均凝眸,没做声。
轻抚枪身片刻,应无尘一字一顿地回答:“此枪是我爹传给我的,叫做幽焰枪。”
裴绍均深吸了一口气,“兴元十五年,我武艺初成,每日午后都在禁军校场练刀。有一日遇见应统领在练枪。我见猎心喜便请他指教。之后两年,他常常指点我练武,还教过我枪法和步法,直到我去边军磨炼。”
忆起往昔,他喟然轻叹,停了好一会才问:“你既然逃走,为什么要回来?一旦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不会放过你的。”
依旧不答,应无尘看了他一会,“你敢跟我来吗?”他消失在屋檐上。
一处废园深处,应无尘停下,回头看了看跟来的裴绍均,转过一道破败的阁楼。一张半塌的石桌前,齐轩成站着。
彼此打量片刻,齐轩成开门见山地问:“裴大人慧眼,不知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我只是觉得无尘的身法似曾相识,但并没有想到。直到你派那只鹦鹉给我带路……齐轩成,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
有些意外他的回答,齐轩成顿了顿才微笑鼓掌:“裴大人比我想象的聪明些。”
“黑店案时,你把鹦鹉卖给我。容荀刚流放,你就让无尘黑衣夜行,容府向府的人跟梢到城北。容荀重伤,容天明为了揭发你必定会举报密道,刑部因此顺理成章挖出了尸骸,鹦鹉再带我去见腾子丛……如此步步连环,齐轩成,你的棋下得好。”
本就存心让他猜到,齐轩成毫不意外地笑道:“过奖了。可大人依旧看出了关联。距离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境界,我还差得很远。”
第236章 看妖怪
闻言,裴绍均走过来盯着他一会才问:“永安门逆案里没有哪家姓齐,你跟宁远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恩人。”
他想了想又问:“你来京城,为何?”
“何必明知故问?”
拢眉,他看了看应无尘,“养鹦鹉的女子出身济州苏府,你们,你们到京城来”犹豫了一下,他沉声问:“为了那桩逆案?”
“我爹没有谋刺先皇。那是冤案。”
垂眸了一瞬,裴绍均再次看向齐轩成,“可是宁远侯带兵进宫确有其事,宋王当时也在宫里。你,有证据吗?”
“裴大人,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是弑父夺位?”
倏然凝眸,裴绍均眉峰一锁,瞪视他许久才慎重地问:“弑父夺位?你……”不自觉地脊背一寒,裴绍均沉默许久才握了握拳,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汹涌,涩声问:“难道宁远侯没有带兵进宫?”
“那一晚,宫中有密旨送出,说宋王、林王勾结应统领叛变,挟持皇后和太子,欲对陛下不利,着他……调兵平叛。但宁远侯的兵马进了永安门就被重兵合围,没有机会勤王就……被绞杀。”
他的声音渐渐变冷,“勤王大军被伏杀,司马卫大军封锁了全城。宁远侯府、宋王府、林王府、应府被火箭围攻,逃出者皆被射杀,最终烧成白地。四家的姻亲,交好的官员、将领都就地处决,亲眷妻儿仆从皆不得免,无论老幼男女。忠于先皇的禁军大部分在宫中战死,幸存的被污蔑为叛党,枭首示众。家人皆被诛杀。当时的刑部、户部、礼部尚书提出质疑,被污蔑为叛党,满门抄斩。继任的刑部尚书正是西宁伯贾际。他领会上意,对永安门之变的案情根本没有审理,只有孟广德的一面之词,向缨、容天明平叛的实证。”
“皇帝登基之初大肆剪除异己,很多富贵人家抓住机会诬告对手,构陷残害层出不穷。如容荀等依仗权势横行街市,草菅人命,京兆府却视而不见。若非后来容荀和贾世斌打起来,淑妃告状,皇帝是不会听从丞相的劝谏,撤换刑部尚书和京兆府尹的。”
有些心惊肉跳,裴绍均沉思了一下追问:“你知道这些,那你,你当时在京城?”
“对。至于无尘……变故之前,他瞒着父亲外出打猎,在山里逗留了一夜,不经意间躲过了那场屠杀。”
不再问,他沉默许久才轻声说:“齐轩成,数月来的案子桩桩件件都把容天明父子卷入。他儿子变成这样,即便没有证据,他也会怀疑你的。他不是蠢人,向缨更不是……你当心些吧。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如果皇帝注意到……你想过吗?他已经是皇帝了。”
不置可否,齐轩成只说:“大人,这是天大的功劳,足以让你们叔侄平步青云。”
扯了扯嘴角,他看了一下应无尘,“无尘,你爹于我有半师之分,你若有急难,便来寻我。至于你大哥……我和他没交情,他的事我懒得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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