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好一会,陆淮叶觉得嗓子发干,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才问:“将军,你为何这么说?难道永安门……有什么蹊跷?”
笑笑,他拍拍他的肩,“永安门那桩事,天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有一个疑点。如果是真的,为何没有依律问罪,明正典刑,却要在一夜间把宋王府、林王府、宁远侯府、应元骏府斩尽杀绝?有些事做过了头,欲盖弥彰。”
“……”
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诸葛遥远笑道:“但皇族兄弟争位与我们何干?依我看,就是太子跟林王,他的四弟争得你死我活,干脆兵戎相见。听说先皇一直病重,没准那个时候已经驾崩了,秘不发丧而已。这种肮脏事,前朝史书里又不是没有,不用大惊小怪。”
没想到他这么说,陆淮叶哑然,复想了想才点头问:“那公文应该没那么快送到,将军怎么得知的?”
“从京城到这,送个信很快的。”
想起黑鹰,陆淮叶点头。他回营休息后,诸葛遥远又倒了杯茶,悠闲地问:“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片刻后,大帐后面走进来一个人。坐下,他问道:“我没骗你吧。永安门的事就是有鬼。”
“嘿,那又如何?他已经是皇帝了,你难道想弑君?”嗤笑一声,他回顾他,“但我猜测淮叶身后还有人,或许是你的同路人。”
第407章 赏枫叶
微鄂,那人皱了一下眉才问:“同路人?什么意思?”
不答,他反问:“你觉得为什么皇帝登基四年,明明忌惮自己的亲弟弟却没有杀他?”
一怔,“不知道。”
“这一点很怪。我猜测皇帝是顾忌着什么,所以才一直忍着。但看起来,泰王什么都不知道。可你说,一个风流富贵王爷不在洛州风花雪月,偏要回到京城蹚浑水,不反常吗?”
“事若反常必有妖。泰王回京之后看似什么都没做,京城里却要案连连,每一个大案子都扯出了皇帝当年的拥趸……奇怪的是,同为皇帝一系的容天明和向缨却突然合伙算计孟广德,活死人纳妾的蠢事让他丢尽了脸面。淮叶说是向缨设局害他姐姐。但以向缨的宠信,讨好端平公主毫无必要。那么,一个娘死爹不爱的闺中小姐,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费心的合纵连横?”
听完这番话,那人就问:“你认为呢?”
“依我看,向缨是要钓出孟瑾乔背后的人,可那个人按兵不动。叔叔来信说,孟瑾乔出嫁当晚,京城里开始捉贼,连续捉了七日,禁军也参加。同一晚,京城外三个镇子都发生血案,火光冲天。更有趣的是,魏丞相推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就职于京兆府,分走了甘勇掌管刑狱的权力。”
拿起桌案上的一封信,他笑问:“你看看。你不觉得很巧合吗?”
接过信细读一遍,那人沉吟许久才说:“那个人该藏在泰王身后。京城又要有大事了。你得想好了。如果你妹妹嫁给陆淮叶,你们家就没法中立了。这一步险得很,成了,满门荣贵,败了就……”
意味难明地笑笑,“如果怕事,当年我就不救你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爹曾派人悄悄把你说的事告诉了林王的幕僚,”
他惊住,哑声问:“林王知道?”
“我猜测他知道。可他死了,那个幕僚也被杀,死无对证。”
紧锁着眉,他沉思很久就说:“我要去一趟京城。”
“事过多年,燕京城里该没有人认得出你了。你跟淮叶一起走,或许能顺路找个名医治好你的脸。”
七日后,陆淮叶交割了军务,奉旨调回京城,与他同行的是一名三十上下的男子,戚祥,他原本端正的脸上横七竖八分布着几道伤疤,显得狰狞又丑恶。
陆淮叶和戚祥顺利地通过云州城不久,诸葛遥清就收到了哥哥派人送来的消息。次日午后,诸葛遥清悄悄溜出府,往燕京而去。
陆淮叶再次返京之际,陆府的丫鬟把灰雪兔和一只锦盒送到了王府。得知是弟弟吩咐送的,孟瑾乔端详着兔子,越看越觉得眼熟。
好奇怪,它很像淮叶的那一只。我记得它的耳朵就是这样的毛色,灰色很均匀,耳尖却有一簇黑。
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她才打开那只锦盒。
盒里放着一只红色的钗,细细的金线缠绕在钗上,勾勒出的花纹自然缠绕成花团锦簇,云霞浮动,大气而华贵,典雅而不俗。
细看许久,孟瑾乔抚摸着这只钗,咬了咬唇。
“不久前从玉狐国得到一件特别好的首饰,唤作花影云霞钗。我觉得你戴上会很好看。过些日子等他们带回来,我送给你。”
那时,她懒洋洋依偎着他问:“阙,你从何处得到那些珍宝?那些首饰造型都很独特,材质也稀有,大多数都是异国所造。”
“因为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才能漫天要价。若是内府就能造出来,岂能以高价卖给皇后?青瓦坊的货物大多是师兄找来的,我只负责卖。”
“哦。那你送给我,他会不会不高兴?”
他洋洋得意地笑,“放心。这些东西都有人付钱的。你尽管戴着就是。”
花影云霞钗。
淮叶的兔子。
轻叹一声,她不知道自己还生不生气,只觉得心里堵得很难受。怔住许久,她才拿起那只钗戴上,看着镜中的自己,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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