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了外头没人的地方,米姑娘一本正经地说:“太太是个聪明人的话,有了后嗣对家里只有好处,对大小姐也只有益处,人口丰厚一些,对永明自然是好处。可太太是个糊涂人。闻家势大,里头水也深得很,将来太太进去也不知道身边是什么人,要是现在不逼太太割仪,她肯定会被人撺掇有了别的心,那大小姐不说必死无疑,至少也要深受闻家之害。”她嗤一声:“我们只能选一边。不然就像罗禁那家一样,自己人杀自己人,自己人害自己人,家族受损。就算现在不选,将来两边也只能活一个。何不现在就做选择呢?”反问小满:“你喜欢太太吗?”
小满摇头。
“我也不喜欢太太。”米姑娘嘻嘻地笑声,在无人的长廊
里回荡:“她真讨厌。”
小满瞪着大大的黑眼睛看向米姑娘:“那姐姐,我们要杀了她吗?”就像在讨论要不要拔掉一棵野草,一株不应该长在这里的花。
米姑娘悠悠地叹气:“那可不行。在闻家这件事上,她挺有用呢。并且老太太说,太太一生就只做对一件事——生了咱们大小姐。就凭着一件事,她对永明也是有功劳的。我们要是动手,老太太会很生气。再者,大小姐再不喜欢太太,毕竟是亲生的母女,虽然一直以来,大小姐心结解不开,对太太不闻不问,那也是因为她知道太太回了家,刘大勇又死了,就算她不问,也不可能有什么过得不好的。要是我们真的杀了太太,大小姐肯定会伤心的。也会害怕我们。”
说着眼珠儿一转,一脸少女娇憨:“我可不想让大小姐不喜欢我。上次我受伤,大小姐去医院看我,说话细声细气的,善良又体贴,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我很喜欢。”
正说着,便看到高姜从电梯出来。他刚下去记录完各个维生设备的数据,又检查了监控与其它设备。
地下堡垒里的黎多宝原身,一直是他亲自看守照顾。每天不能倦怠。
米姑娘见到他,立刻把双手背在身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过去,仰望着他十分促狭:“你知道了没有?”
高姜面无表情:“什么事?”
“永明要和闻家结亲,太太打算嫁过去。老太太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说大小姐将来要成婚必须得在从人里挑。我觉得,就是说你。不然还能有谁。”
高姜表情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伸手猛然就给了米姑娘一嘴巴:“家里是什么规矩?”
这一巴掌很有些力气,米姑娘被打得头猛然偏向一边。
“知道错了没有?”高姜心平气和,语气和缓。
米姑娘嘟嘴:“知道错了。”
“脸上是什么表情?”
米姑娘便立刻正色,不敢再嘻笑:“我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
“不应该议论家主的事。”
高姜问:“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米姑娘便立刻恭敬地礼一礼,转身,找黎妈去。
高姜站在廊下,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得没影了,扭头看向垂头恭立的小满,吩咐她:“自己去领罚。”
两个小姑娘再回到楼上去,一个手心都打肿了,一个脸上肿着。
等米姑娘回完话。老太太回头看到就笑:“你们又做错了什么?”
米姑娘老老实实:“我们私下议论大小姐的婚事,高管事听到了。说我们私议家主。”
老太太说:“他当年也没少挨打。和你们一样,年纪小,性情跳脱一些,不过一转眼就长大,开始一脸正经教训人了。这时光可过得真快。”对米姑娘说:“你们知道不许私议家主的事,是
为什么吗?”
米姑娘说:“私议是对家主不敬。”
老太太摇头,见米姑娘说不出来,也不为难她:“不只是敬不敬的事。好比她太公时,出去收债长见识,和借债人面谈,借债人看她太公年纪小,就说想减些利息,她太公不肯答应。事情没能谈下来,归期就只能延缓,一行人在人家地盘地板上暂住着,两个跟着她太公去的从人,私下议论她太公更听信哪个管事的话,才会不肯的。结果被人家听见了。当天晚上,就把主张不减利的那个管事给杀了。”
米姑娘连忙跪下:“我们知道错了。”
老太太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聪明的孩子。讲这些是要你们明白,家里的规矩都是有原因的。不论什么时候,也要谨记,不能犯错。你们将来,要跟着家主或者代表家主在外面行走,多说一个字,或说错一个字,都可能是弥天大祸,大人们怕你们犯错惹事,害了家主或者害了自己。自然严苛一些。”
两个人連忙认错。老太太笑说:“记得就好了。”叫人拿药来,轻轻地吹着,仔细地给两人都抹在红肿破皮的地方。
那边海明回去。立刻就往闻先生那里去了。
闻先生松了口气:“我还担心老太太不会答应。”
海明又提老太太所说的规矩。他到并不太以为然:“她这么做,合情合理。”
海明走后,闻先生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桌上的台灯大约感应着他的情绪,慢慢地变得更黯淡一些,就像那天,他收到来信,坐在这里是那样。
其实他也没想过,能再收到对方的来信。或者人生能再与她有什么纠葛。
直到打开了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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