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什么证据?”
沉默了片刻后,刘晓翠松开了对方的胳膊,转而双手互握,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勇气。
声音虽然带着一丝丝颤抖,但已经比之前平静许多。
“证据你方才已经听到了不是吗?”宋瑾妍淡淡的反问,“而且你心里已经相信了我们说的,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若你实在不相信,不如亲自去问问你的丈夫。”
不等她说话,宋瑾妍先发制人,提醒道,“他是当事人,也是最了解真相的人。”
你不信我们的话,自己丈夫的话总能相信吧。
刘晓翠看着她,脑子里乱的很,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就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了,她哑着嗓子开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这是你的口供,检查一下,没问题后签个字就行了。”
刘晓翠拿起笔,快速的浏览一遍,然后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笔迹虚弱,笔力不足,一看就知道心神还没有完全平复。
不过这也能理解,换成其他人,乍听到自己的丈夫是个杀人犯,心情也不会平静如湖水。
........
刘晓翠从警局出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也没有去南城监狱,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怔怔的发起呆来。
两年前发生的一幕幕不断的在眼前浮现,那些琐碎的,被她之前下意识忽略掉的,此刻都无比清晰的露了出来。
儿子的病危通知书、欠费催缴单,医生护士一次次的催促,丈夫日渐消瘦的面容,不断佝偻的后背,以及慢慢暗淡的双眸,直至最后欲言又止的闪烁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头顶的太阳炙热又明亮,打在她身上像是落下了一团火焰,但是却温暖不了她半分。
刘晓翠冷的牙齿咯吱打颤,双手紧紧的抱着胳膊,身子蜷缩成一团,以期抵挡住体内那一阵阵的寒意。
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觉得更冷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被冻成冰棍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眼睫动了动,没想接,然而电话孜孜不倦的响个不停,大有她不接它就一直响下去的架势。
刘晓翠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掏出了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后一愣,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慈笑。
“喂,儿子。”
电话那头传来了儿子清脆又担忧的声音,“妈妈,我叫了外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刘晓翠眼眶一热,她挪开电话,吸了吸鼻子,咽下喉咙里那股涩意,这才将电话重新放到耳边,说道,“妈妈很快就回去了。”
挂断电话后,刘晓翠又发了一会呆,但很快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缓慢又坚定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还有儿子,儿子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她要变得坚强。
夜晚,南城监狱。
于强躺在坚硬的铁床上,脸色苍白,不断的往外冒着虚汗,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也是没有办法,不是故意想要害你。”
一片黑雾中,披头散发眼眶通红的女鬼吐着长长的舌头,伸着黑色又尖锐的指甲,朝着他一步步的靠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方真相?”
“为什么要帮着坏人一起隐瞒?”
“我死的好冤枉啊。”
说着,长长的舌头卷住了他的脖颈,一圈又一圈,冰冷又粘腻。
“啊~”
于强猛的睁开了眼,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鬼叫什么!”
屋子里传来一道烦躁的斥责,对方从床上翻了个身,朝着他比了比拳头,眼睛却仍旧闭得紧紧的。
“再敢瞎嚷嚷别怪老子不客气。”
于强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黑暗中,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于强看着铁窗外的月色,一夜未睡,呆坐到天明。
第二天,他的气色明显衰颓许多。
当天晚上,他再次做起了噩梦,然后同样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引来了同屋人的不满。
最后,他不得不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次日起来的时候,于强的气色已经差的十分难看,眼底青黑,胡子拉碴,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水分的鲜花,干瘪又憔悴。
本来想要教训他一番的同屋人见到他这个鬼样子,消失已久的同情心居然诡异的重新上线,不忍心下手。
所以在刘晓翠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来到了南城监狱看丈夫的时候,见到丈夫那张比鬼都要凄惨的脸,惊得当场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是有人欺负你吗?”
“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一连串的问了好几个问题,视线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于强看着妻子眼角又多了好几条的皱纹,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声音沙哑,像是鞋底在地面上摩擦而过。
刘晓翠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你这样我怎么能不担心?!”
她捂着嘴,哭的压抑又无助。
见到妻子这个样子,于强顿时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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