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卫明枝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手也没取回来,就那么一直抬着,望向他的眼眸却弯了起来,“你怎么还管起闲事来了?”
“实话而已。”他一副不欲多言的冷淡表情,没受伤的手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两指微用力一按。
“嘶……你在干什么?”卫明枝疼得倒抽气,也没挣扎。
无词按罢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这才道:“现在应当能拿筷子了。”
她便转了转腕,居然惊奇地发现腕上麻木的感觉已是消散大半,“你还会医术?”
“略知一二。”他斟杯茶,“殿下下回与人交战记得避开那个地方,击那处穴位的打法极为阴损,稍有不慎整只手都会废掉。”
“这么严重?”
“嗯。”
这样看来江元征对她的喜欢也没有几分真心,至少是万万不及对于名誉的喜欢的。卫明枝想到这里竟然松了口气。
她拣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凉菜,似想到什么:“你这医术也是那位精通武艺的好友教的?”
无词稍静,“唔”了一声。
卫明枝得到解释,接着动筷饱腹,她的八皇姊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起身朝卫皇问礼,却是主动请求献舞。
篝火丛前,美人水袖翩翩,场面别提有多赏心悦目。
外围的公子哥儿们一个个宛如看痴了般,连筷子都掉落在地。想来这样如水般婀娜的温婉美人才是他们心中如同当头明月一样的存在。
卫明枝偶然瞥见身侧向来不在意这些杂事的无词也在观舞,心中立即酸涩憋闷起来,拔了一地草,才低低地开口:“很好看吗?”
“她着的是红衣。”无词垂眼瞧了瞧被拔得凌乱不堪的满地草,“与方才的殿下有几分相似。”
卫明枝因他一言心情由阴转晴,手里拔草的动作也止住,“我也会跳舞。”肯定道,“而且比她好看。”
无词淡淡地应她一声,再没多言。
第17章 选择
宴席散场时不少勋贵已经喝得醉醺醺地了。
卫明枝藏了一壶果酒和一盒如意糕在背后,没叫清理残余秽物的宫人将那酒和糕点收了去。
“你先回帐吧,我去寻盼夏。”她嘱咐完无词便拎着果酒和糕点挨个席位地扫人。盼夏今夜帮着收拾上菜,忙活一晚也不见过来,必定手里的杂事多多。
她最后在一丛篝火旁瞧见了人。
盼夏正在收拾碗碟,身边还有个帮忙处理残羹冷炙的宫人。二人见得她过来都是停住动作朝她行礼。
卫明枝抬抬手示意她们不必拘礼,背后的果酒和糕点也没掏出来,只是瞅着盼夏问道:“你今夜可有吃什么东西?”
“回主子,奴婢在宴前匆匆吃过。”
宴前,那离现在也有好几个时辰了。由是卫明枝颔首道:“我给你留了点吃食,你待会收拾完回帐,在屏前的桌上寻就是了。”
盼夏俯身:“谢过主子。”
卫明枝交代完正想打道回帐,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
只见盼夏快步跟上,从袖中摸出两块圆不溜秋的打火石递出来:“主子,先前您和容世子、江公子在外头说话的时候,无词公公曾经托奴婢给他找两块打火石回去。奴婢这儿忙完必定也到后半夜了,便想着先叫主子把这两块石头给无词公公带回去。”
“打火石?”卫明枝一愣,空出手接过石头揣在袖中,又留意到另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不由自主脑中一阵嗡鸣,“那,那时候他没睡?”
“主子?”盼夏见她神色不对有点忧忡。
“你与我细细说道,你出帐时他睡没睡?还有那时候我在外头正说什么话?”
盼夏望她神情也心中严肃起来,好生回想了一番,道:“奴婢出帐之时,无词公公应当是坐在榻上的,还未躺下;至于殿下么,那时江公子好似已经走了,外头只有您和容世子的声音。”
江元征走了,那离容小世子吼出最后那句话至多不过半盏茶的间隔,无词又是极难入睡的……
也就是说,他真的听见了。
那他今夜的种种举止岂不是也有另一番意思?给她治伤,还说江元征并非良配,还说他看卫明琅是因为与她有几分相似……
可也或许是她多想了,如若不然,为何在她进帐之时他还要装睡?而且从他入宫开始,他就一直对她十分好,连她的画都能违心地夸赞出口,说不得今夜他也只是把她当做恩人哄着捧着呢?
卫明枝混混沌沌地回了帐,把果酒糕点和打火石都一并摆在屏前桌案上,也没去找那个把她心绪搅成一团乱麻的人。
她本意是想好好冷静的,可她好似一夜都没能冷静下来。
毫无意外地,她失眠了。
翌日清晨,卫明枝顶着两抹眼下乌青出帐,还被早起的盼夏担忧又奇怪地望见了。
她一路往帐外林中深入,一言不发,直到蹲在溪流边上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她才感觉整个人仿佛又活了过来。
回头便见无词杵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忙把脑袋转去,用后脑勺对着他:“你怎么跟来了?”
“殿下脸色不好,盼夏姑姑放心不下。”
原来是盼夏叫他跟的。卫明枝心里仅有的一丝喜意被浇得连苗苗都不剩,沉着语气道:“我只是出来给我母妃摘束花儿,你不必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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