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早有准备,她冷静地回答:“我早有计划,在剑桥求学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教授,他是个法国人——并且愿意收我做学生。他已经回法国了,我身份的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到他耳中,不过也瞒不了多久,所以我会向他主动坦白。我想我能够说服他。即使这条路走不通,我也有别的路可以走。至于妈妈那边,我这次来到伦敦,就是想和你回去告诉她这件事情。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心意。这一次的事情,你也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做出这样不明智的选择,我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脱身。”
凯瑟琳看着她,叹了口气:“我没有立场去劝说你。相反,我可能比大多数人都希望你获得成功。只有一件事,你不要忘记你曾经答应过我,要给我的学校当老师。”
她微微笑起来,“我可能不会马上回家,我还计划去伦敦周边的几个郡做演讲,这实在是个太好的时机了。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做的事情,他们如果知道恐怕会觉得我比你还过分。”
“需要我提前告知他们吗?”玛丽马上说道,“我很乐意被他们少责骂一点儿。”
“先告诉爸爸吧。”凯瑟琳没怎么思考就做了决定,“我真是害怕妈妈的吵闹。”
玛丽点头,“我订了二十天之后的船票。”
“这么急?”凯瑟琳讶异。
“嗯。”玛丽轻声回答,这一次她没有多加解释,“我听说你和奈特利先生订婚了,基蒂,祝福你。此外我还需要告知你一件事情,当然可能它现在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凯瑟琳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还记得曾经出现在朗博恩的那位的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吗?”玛丽思考了一个合适的措辞,“某种意义上,他是那位摄政王阁下的人,那一次他奉命调查你才来到朗博恩。”
凯瑟琳不知道这件事,她起初虽然有些疑惑,但后来再没有什么情况出现,便以为是巧合。
“总之,对于王室贵族们你要更加小心,他们看上去也许和善或者傲慢愚蠢,但世上绝不会有一个天真的国王。”玛丽简单地说完。
她在一开始对那位“侦探”的身份就有所怀疑,感谢她读过不知道哪位先生写的某篇文章,说是可以从一个人的身上的生活细节判断出大量信息,她粗浅地从中学到了一点,并且充分学以致用。甚至她还以此试图威胁对方教她一些东西——尽管威胁没有起到作用。但是她真正确定还是因为麦克罗夫特没有刻意隐瞒,否则她无从判断。福尔摩斯是个让人难以想象的聪明人。
“我知道了。”凯瑟琳深深地看了玛丽一眼,接受了她的好意。
“事情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回去。我等会儿还有一位客人。”玛丽毫不留情地赶客。
凯瑟琳:“……”
她重新坐上马车,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即使不告知父母自己所做的事情,玛丽的种种事迹也少不了她推动的影子。
责骂不会延迟或减少一点儿。
凯瑟琳捂住眼睛,无奈地勾了下嘴角。
*
*
教师的招聘由凯瑟琳亲自审核,这事儿不如想象中的顺利。因为这份职业不算什么十分光彩的职业,体面人家的女孩子不屑放低自己的身份去做这事,而愿意来应聘的女性教师水平参差不齐。至于愿意来应聘的男性,对其人品的考察还要更严格些,毕竟他们日后面对的学生都是年轻女孩子,若是品性不端的人起了坏心思,反而成为一件祸事。①
好在闹出的风声足够大,来的人足够多,能够让凯瑟琳从中挑选出最合适的一批。
反对者们的言论并没有随着凯瑟琳的安静而沉默下去,他们反而更加嚣张。在得知玛丽那一排令人瞩目的成绩后,他们确实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们又找到了新的观点。
女性也许可以学好哲学,但她们不可能学好医学和数学等学科。
但是他们的言论已经不在凯瑟琳所在意的范围之内。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精力来应付这些上窜下跳的家伙们。在反对者们还在报纸上气势汹汹发表见解时,凯瑟琳坐着马车低调离开了伦敦城。
只有她一个人。
马车走到伦敦城外时,一匹马安静地待在树下,青年牵着马站在不远处,望着伦敦城的方向,好像在等什么人。
凯瑟琳无聊地拿着一本小册子翻动,这时候,她的新作即将印刷完毕,凯瑟琳毫不怀疑她的新作将会让那些反对者们气得再次跳脚。她已经有些期待那个画面了。她弯起眉眼,捂着嘴小小地笑了两声。
让她稍稍有些意外的是,那位拍下她手稿的“冒险家”很快销声匿迹,她本以为对方会放出一部分手稿内容引起谈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
家中的信件也没有寄过来,玛丽应该已经回朗博恩了,妈妈应该会破口大骂一顿才像她的作风……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低着头,完全没注意身边的动静。
青年只能无奈地出声喊她。
“基蒂!”
声音清亮而熟悉。
凯瑟琳直愣愣地抬头朝人影出现的地方看过去。
那的确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的朋友,她的引导者,她的陪伴者。
她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①:十八十九世纪的英国教师制度比较复杂,在初等教育事业中,导生制到私立师范再到见习教师,还受宗教等原因的影响。文中做简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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