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穿着墨紫色的衣袍,紫貂裘衣搭在肩上显得华贵而威严,紫金冠饰绾着墨发,从中引出的金色流苏顺着未挽的长发倾泻而下,精致阴柔的眉目间流露着冷冽逼人的英气,他坐在花丛中间,怀里抱着一个女子,神色肃穆悲伤,嘴里呢喃轻唤着:“姝妤……”
云皎听此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朝向那个女子看去,可是不知怎么的,无论她怎么努力集中精神,就是看不清那个女子的面容,只知道对方穿着一袭墨黑的长裙,裙摆处赤红的花朵倾泻而下,浑身上下氤氲着绝代的风华,仿佛是这漫天花海中最为灿烂艳丽的一朵。
云皎看不清这个人,却很肯定这个女子一定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此刻她静静的躺在云初末的怀里,浑身狼狈血污,平静的遥望着天际的夕阳,气息奄奄,弥留久远。
震惊的注视着这个女子,云皎的心底隐隐生出莫名的哀痛,眼前这个人所遭受的痛苦和劫难,那些加诸在对方身体上的累累伤痕,她都好像感同身受一般,她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口,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很难受,有些东西让她很害怕面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很恨她吧……其实你很恨她吧……”怨灵带着蛊惑的声音再一次响在了耳畔,云皎一怔,她定定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两个人,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退,脚步绊到花枝上,她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恨她?云皎心里一片迷茫,为什么要恨她呢?即使云初末喜欢这个人,到现在还依依不舍的念着人家,即使云初末注视着这个人的眼神,是从未对她表现过的温柔和深情,她又有什么好痛恨的呢?
云皎埋下了首,脸上居然有泪水无知无识地划过,她连忙伸手去擦,手上湿润的触感提醒着她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墨衣女子,她在哭,她居然在为了这个女子哭。
没有嫉妒,没有埋怨,更没有痛恨,而是悲伤的怜惜,这种深沉的感情似乎一直埋藏于她的灵魂深处,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暂时的被她忘记了。而现在,她明显的感到体内某些东西正在渐渐苏醒,她竟是那么的渴望与这个女子接近。
她很痛苦,望着这个女子就像在注视着不堪回首的自己,她隐约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那是她宁愿死都不想面对的东西,所以她想逃离,远远的离开这里。
“恨?怎么可能?”云皎埋着首,指尖收紧力道刺痛了手心,她淡淡的说着:“你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云初末喜欢她又怎么样,你难道以为我会为了这件事就陷入噩梦之中,永远的活在痛苦和怨恨里?”
她摇了摇头,因为长时间呆在怨灵的幻境里,对于精神的消耗极大,所以疲惫的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我对他们是没有一丝怨恨之心的。”
周围的景致迅速流走变化,那些火红的花朵像是融化在夜空里,渐渐湮灭了踪影,不多会儿,眼前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漆黑如浓墨的夜晚。
“哼哼哼……”怨灵的冷笑声寒得掉渣,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让人忍不住打颤:“愚蠢的人类,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我才没有口是心非!”云皎很气愤,她干脆在黑暗中盘腿坐起来:“倒是你,让我看到这些无非是想让我陷入绝望之中,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云初末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云皎的不配合让怨灵很是愤怒,它自成形之日起,还未曾遇到过精神力这样强大的人类,亲眼看到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在一起,这个女人居然一点点嫉妒和愤怒都没有,在未找到她的精神缺口之前,它也不得不跟对方杠上了。
“其实我觉得你挺可怜的,三十年前江月楼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是清楚的吧?”怨灵没有接声,云皎有些挫败,现在被关在这么黑暗寂静的地方,一开始她还能勉强定住心神不被怨灵所迷惑,时间一长就不一定了,不知道云初末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这里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到来之前保证自己不会崩溃掉。
她想起在酒楼里,那位蓝衣大叔说过关于富商的传闻,她的灵机一动,大致找到突破口,于是云皎再接再厉地开口找怨灵说话:“我知道人一旦死了,灵就会消散,魂魄也会归于忘川,江月楼里到现在还聚集着这么多鬼魂,除了那些死去的人还心怀怨恨之外,其实也在守护着什么吧?”
怨灵听此,果然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它是怨灵,当然越是消极的情感对它就会越有助益,可是那些愚蠢的人类即使死了,还是坚守着那些可笑的信念,若非如此,它也不至于修炼三十年还是现在这副模样。
云皎听到它的回应,耳朵都差点欣喜的竖起来了,她果然没有猜错,那些死去的人对江月楼依然保持着忠心,即使死后由于怨恨变成恶鬼,也没有放弃心中的执念。这只怨灵既然是他们的怨气所化,那么也一定跟他们的感情紧密相连,所以只要她循循善诱,激发出那些鬼魂的良善忠诚之心,就是对这只怨灵最大且最有效的打击。
她绞尽脑汁的思考,该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勾起他们的善良之心呢?片刻之后,她的眼珠一转,露出了一个很讨人喜欢的笑脸:“你认识江月楼的楼主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怨灵没有作声,云皎自以为很了解的开口:“其实我刚才见到她了,呃……除了剑法太好之外,她还算温柔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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