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静的大街瞬间热闹起来。
军巡铺的人推着救火用具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世子。”黑暗中,纣恩带着一个老人出现在凉棚内。
王来招憔悴了许多,一张脸瘦到脱形。
“先生上马。”
叶景行起身,把人扶上马车,紧接着自己也上了马车,借着黑暗的掩护,向着东城门走去。
“去哪?”王来招声音沙哑。
“送先生远离京都。”
“远离京都又如何,活在世上的人不再是王来招。”他闭眼虚弱地说着。
叶景行看着他,目光沉静:“一个名字而已,虚名种种,人活着才是现实的。”
“不畏义死,不荣幸生。”他淡淡反驳着,消瘦的肩颈靠在车壁上,好似一株枯死的紫竹。
“先生高义,可又把三娘子放在何处。”叶景行平静说道,“所有人都要因为先生不明所以的高义而痛苦,先生伟大,留下的却是一地心碎。”
王来招脸色一僵。
“云宜。”他轻声喊道。
“我把人接到十里亭里。”叶景行移开视线,“若是今日能平安出城,你们尚有相见的时机。”
王来招睁着眼,看着车帘上一闪而过的光影,目光深沉。
“我给云宜的锦囊你们看了吗?”在黑暗中,他轻声问道。
叶景行一脸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看了,这才抓住黄羌,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在今夜动手。”
“若是我不曾见到云宜,你便跟她说去水意村找一对夫妻。”
“找谁?为什么找他们?”叶景行皱眉,突然想起那张突兀的庚帖。
王来招闭上眼沉默,不再说话。
“何人深夜走动。”马车突然停住,守城的士兵高声呵斥道。
“剑南道世子,出城办事。”叶夜亮起令牌,冷声说道。
“太子有令,没有他的手令,谁也无法出城。”
一行士兵冲了出来包围住马车。
“放肆,我们提太傅办事,尔等耽误得起。”叶夜掏出江府令牌,放在众人面前。
守城的将士有些犹豫。
“太傅还在昏迷,怎么劳烦世子大驾。”魏莱从远处策马而来,一脸仇恨地盯着马车。
“给我搜!”
黑衣卫长/枪出手,把所有人都控制住。
叶景行的声音隔着门帘懒懒响起:“魏将军好大的威风,太傅的事情也敢耽误。”
“哪有什么太傅的事情。”他冷笑,双拳紧握,驱马来到马车前,“劫持逃犯可是大罪。”
他的手抓住门帘,以此同时,叶夜的手按在剑柄上。
“且慢。”
叶景行挑了挑眉。
黑暗中,第三批人踏夜而来。
“温郎君。”魏莱皱眉,紧接着又看到一辆马车。
是江家的马车。
他眼皮子一跳。
“太傅劳烦世子出城采买药物,不曾想惊动魏江军,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真是失礼。”
马车内传来柴叔慢吞吞的声音。
“柴公。”魏莱下马,拱手示意。
“开城门吧。”
“我同世子一道出城。”
柴叔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衰老的脸。
魏莱站在原处,脸色青白交加。
“魏将军,开门吧。”
温如徐低声说道。
“太傅醒了。”
魏莱脸色微变,咬了咬牙,挥手示意。
巨大的城门发出咯吱一声,被缓缓打开。
一行人顺着夜色,向着城外小道走去。
十里亭是个小凉亭,位于高高耸立的接风岗之上。
晚风习习,带着夏风,莫名多了一丝凉意。
“这是我的人,会安排先生下江南。”叶景行把人扶下马车,披上披风,细心说道。
“三娘子还未来,先生不妨再等等。”他看着远处的夜色,皱了皱眉。
王来招拢了拢披风,看着被黑暗笼罩着的京都,在群山中若隐若现,长叹一声。
“不必了,今生师徒已尽,何须平添烦恼。”他的时间落在后面的马车上。
“叫她好好学医,不可懈怠。”
马车紧紧地站在黑暗中。
“这是我与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王来招看着它,像是能透过那层车帘看到里面的人。
“你若是护不住舒云宜,你会后悔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家马车,果断回头上了去往江南的马车。
“走吧。”
夜风中传来他冷淡的声音。
车夫看了叶景行一眼。
叶景行抿了抿唇:“先生见一下三娘子吧。”
马车内,王来招冷漠说道:“云宜心软,见了我只怕越发难以收拾,走!”
他说得坚定,叶景行长叹一口气,只好点了点头。
马夫就见他点了点头,利索地甩了马鞭。
众人目送青布马车逐渐走远。
没多久,山道上传来一阵焦急的马蹄声。
“老师呢。”她神色匆匆,提着裙摆,着急地掀开车帘问道。
“老师在哪。”她看向叶景行。
叶景行看着她,放缓口气:“走了,先生叫你好好学医,不可懈怠。”
舒云宜失魂落魄地站在马车边上,茫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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