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正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叶景行。
是她从未见过的叶景行,一双漆黑的瞳孔好似蕴含着无尽的寒意,触之令人生寒,消瘦的脸颊,锋利的眉眼,一旦失去笑意,便显得极为戾气。
他自沉默中凝神,突然抬眸朝着窗外看去。
江云宜如坠刀山,瞬间惊醒。
“醒醒,醒醒。”她听到耳边有人在叫。
是叶景行。
她倏地睁眼,突然觉得脸上湿漉漉的,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颊上满是泪水。
“魇到了吗?”他拿着手帕擦着她额间的汗。
江云宜躺在他的膝盖上,只是出神地看着他,惊魂未定。
“怎么了?吓到了,不怕。”
他伸手把人温柔地抱在怀里,又学着哄人的把式,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我们以前见过吗?”
她整个人虚弱地靠在肩膀上,轻声问道。
叶景行一愣,皱了皱眉:“应该见过一次。”
江云宜浑身僵硬。
“我年幼随我父亲去过一次京都述职,参加过皇后的折花宴,那是你应该只有七/八岁,跟着温夫人去了。”
“你和幼时颇为相似。”他抿了抿唇,低声说道。
记忆中,年幼的江云宜睁着一双清透天真的眼乖乖地站在树下,对着他甜甜地笑着。
——“你长得好好看。”
——她说。
江云宜睁开眼,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出门赴宴。
“没有了?”
“没有了,第二日我便回剑南道了。”
所以,唯此一次吗。
她倏地红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莫名写了好久……这是我的第三稿
第89章 王爷生病情意浓
柴叔看着手中的字条露出似笑非笑的嘲弄神情,可最后脸上神情最终还是归于阴霾。
“真的易主了?”戴镇平静面容下不免带出一丝惊恐之色。
柴忠把京都传来的密报递到他手中。
“弑父?!”戴镇大惊失色。
柴忠搭在梨木案桌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年纪越来越大,他便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是清君侧。”他沉默片刻后开口。
太傅死后,官家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每日都要死上五六人,长安城血流成河,西市城门口的血再也没有干过。
一月前突然开始宠幸一个方士,日日不早朝,打死了三个御史,却不料此事没有彻底平息下来,反而越闹越大。
因为太子跪伏劝谏,却差点被官家一剑刺死。
大尧主君和辅君的矛盾彻底激化。
所以太子选在乞巧节那日发难并不奇怪,朝堂众人选择束手旁观,也都是为了保命。
可事情真得骤然发生,依旧是谁都无法接受。
大尧易主了。
“太子即位……”戴镇喃喃自语,“不会比上一个更差的了。”
他不安地捏着剑柄,艰涩说道。
柴叔半阖着眼,沉默不语,脸上却是丝毫没有轻松之色,反而越发浓重。
“柴公觉得太子有违正统?”戴镇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子虽然因为草药案名誉受损,但瑕不掩瑜,总的来说不算太差。”
草药案虽然太傅和官家连手施压,可到底是坏了太子名声,太子为此蛰伏了数月之久。
世子出京那日刚刚被放出来。
“而且听说已经拍了特使亲自送粮草过来,至少对剑南道没有敌视之心,柴公也能舒口气不是吗。”
新皇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拨下剑南道粮草,火速加急送往蜀州,博得一片喝彩。
“可朝中的粮食哪来的?”柴叔抬眉,面无表情地淡淡问道。
戴镇一愣,谨慎说道:“自然是粮仓的。”
“可粮仓没有粮了,江南道缺粮的事情闹得如此大,天下粮仓不平着七/八,新帝哪来的粮。”
柴叔抬眉,烛火跳跃,笼着他暗淡衰老的眉眼,冷漠而锐利。
戴镇一僵。
“草药案中第一批草药消失不见,粮草案中被收购的粮草同样没了踪迹。”他嘴角不由浮现出冷笑。
“天家父子相残,官家陷害太子草药案,太子陷害官家粮草案,倒是一脉相承,一如既往地无用。”
“柴公。”戴镇突然大声喊道,止住他的话,嘴唇不由颤动,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话来。
柴忠默默地合上眼,沉默不语。
江府大堂寂静无声,秋日的光落在庭院内,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宁静,屋愣瓦片倒映出的阴影盖住了一半花花草草。
静谧又温馨。
蜀州这份难得的安宁却又不知能维持到何时。
“三娘回来了。”仆人站在花厅内,低声说道。
“嗯?”柴忠收敛了脸上的凝重之色,“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云宜脚步沉重地踏入屋内。
她这几日一直睡得不安稳,形容憔悴,现在垂头丧气地走进来越发让人注意。
“怎么了?”
柴忠担忧地看着她。
江云宜坐下,喝一盏茶,这才慢吞吞说道:“是不是……京都出事了啊。”
柴忠和戴镇面面相觑。
“我听病人说的,而且玄子苓的信比寻常晚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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