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军又说道:“别急,我打电话给你问问。”说完起身去路边拨了个电话。
一会就回来说道:“妥了,有一趟往盘鳌乡政府送物资的船下午要走,你搭那船吧。对了,盘鳌乡还有一个你的熟人,你的老油绞绞儿梁慧丽,正在盘鳌乡挂职副乡长呢。”
油绞绞儿就是麻花,夹川人形容两个人交情好,就用这个词招呼。
梁慧丽是李君阁在盘鳌乡初中时的同学,不过不是本地人,而是梁慧丽的母亲田素华从省城下来支教时一起带来的。
两人一起同学了三年,李君阁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是田素华的重点培养对象,回家不便时就住在田素华宿舍里。
李家沟气候宜人,所以暑假梁慧丽一般不回蜀都市,跟着李君阁满山疯跑,在李君阁记忆中也是疯丫头一个。
田素华带完一届初中就回蜀都市了,梁慧丽也一起回了蜀都市,但是两人书信一直没有断过,后来有手机了也一直保持着联络。
不过李君阁隐约知道梁慧丽的家庭背景有点深,两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曾经有过的朦胧感觉还是早早化为淡淡的友情,逢年过节还是有简单的问候。
梁慧丽下来挂职时曾找人打听过李君阁的情况,王从军作为李君阁的铁杆,当然知道这个事情。
这倒是给了李君阁一个惊喜,“哈哈哈,好久没有见过这小疯丫头了,我这趟回来还真是巧。”
王从军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嫉妒,我不想说这是天意,你就好好表现吧。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就吃到天鹅肉了呢?”说完拍了拍李君阁的肩膀:“我看好你哦!”
说完又想了一下,说道:“跟大娘大伯说一下,我这个周末去拜望他们两老人家。”
朱朝安也说道:“要不这个周末我跟八婆一道去,我也想你家的老腊肉了。”
李君阁笑道:“都来都来,家里啥都没有,就是好吃的多。”
吃过饭,王朱二人将李君阁送到码头,一起去找船老大。李君阁一看又乐了,船老大不是外人,是自家五表叔石保全。石保全一看到李君阁也大吃一惊,“哎哟,皮娃,你啥时候回来的!这还真是赶巧了!”
李君阁哈哈一笑道:“今天刚回来,准备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石保全也笑了,说道:“你娃现在搞这一套,你妈知道不?回来不事先打个电话,要是把你妈高兴颠了,你爸要拿黄荆棍儿紧你的皮!”
李君阁也笑了:“我爸现在整不赢我,敢整我我回家头天就跑四爷爷那里去,四爷爷叫他跪祠堂!”
石保全也打趣道:“哎哟你李家沟两个文曲星硬是拽!老汉儿捶娃娃,天经地义,你四爷爷也保不住你!”
告别了朱朝安跟王从军,李君阁跟石保全有说有笑地上到小铁皮船上,石保全发动柴油机,小船离K县城码头,沿着红水河逆流而上。
红水河发源于滇南,流经西南三省,全程百分之六十五属于山区,是全国唯一没有水污染的河流,因此水质十分优良。
沿河几乎村村都建有酒厂,所以又有“美酒河”的称号。
目前江水还未开涨,水体尚算清澈,禁渔期刚刚过去,几艘小乌篷船正在河上下网,岸边也三五不时能看到垂钓的人们。
船驶离县城区域后,两岸变得苍翠起来,水边坡度开始逐渐变陡,一丛丛凤尾竹弯下腰肢,船只穿行时几乎能扫着人的脑袋。
间或一条山溪潺潺的流入河中,溪石上立着一尾尾白鹭,耐心的等待着路过的游鱼。
有时会有一尾背部翠绿,肚子棕栗色的翠鸟会掠过水面,尖长的利嘴叼起一条小鱼,飞到竹枝上停下来,开始警惕的进餐。
李君阁侧身坐在船边,右手下垂,指尖没入水中,一边感受着冰凉的河水,一边跟石保全聊起天来:“五表叔,你咋开始拉货了呢?”
石保全肤色黑得发亮,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草帽戴着,面露苦笑说道:“唉,以前村里都坐我的船赶场,去年翻船那事出了之后,乡里就不让我的船拉人了,我这铁皮船没有鱼舱,又不能用来打渔,我就给村里二毛的超市拉拉货什么的。”
“前段时间梁丫头下来当乡长,时不时的让我给乡政府拉拉东西,算是补贴一下吧,才开始好点。现在油那么贵,跑一趟不老少花钱呢,乡里乡亲的托我从县城带东西,我又不好拒绝。随便收几个,油钱都不太够,东拉西扯的,这一年下来,撂了一两千的饥荒呢!”
李君阁说道:“其实山里人家只要东西能搬出来,那就不差钱,主要还是路太难走,这水路再一断,大家日子就不好过了,山里的,水里的,自家又吃不了多少,再运不出来,那就是守着金山穷过了。”
石保全皱着眉道:“这还是次要的,现在日子都还算过得去,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不时往家里汇钱。家里就是些老人娃娃,东西都在自家地里,能花销几个?关键是山路太远,万一哪家老人有个急病啥的,那才能急死人。”
李君阁说道:“年轻人都出去了,现在村里人还有多少种地的?”
石保全说道:“现在谁还种地啊,就种点自家的口粮而已,我们村靠山那片梯田,多好的地啊,旱涝报收千多斤一亩的,现在还不是全荒在那里,草都有一人深了,还别说,野物倒是多了不少,村里溜个弯都能看得着野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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