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台上是大红幔帐,这是用来遮阳的,看着那叫一个喜庆。
三班厨子在灶台边上闹腾,终于把老伯惊动了,出来过问。
焕邦叔,东方叔和王婆婆正在带着乡亲们帮忙,抬头见他过来,一起笑道:“寿星老头来了!”
老伯问道:“什么寿星老头?”
焕邦叔说道:“老哥哥你不是把日子过糊涂了吧?你的生辰啊!”
老婶“啊”了一声:“思远的生日不是明天啊?”
老伯感动地轻轻拍了拍老婶的手背,谓然道:“我的农历生日,的确是六月十二。”
东方叔笑道:“老姐姐,我们李家沟的生辰都是按农历来算的!这就先给你们道个喜!明天你们看好吧!四里八乡里头你都算李家的大辈儿了,多的是人来给你道寿!”
老伯都说不出话来:“离家这么些年了,你们竟然都还记得……”
焕邦叔说道:“哥哥的生辰农历六月十二,跟彭祖是一天,又是井泉诞封井门祭井龙王的日子,这个要是都能不记得,那就指定是故意的!”
焕邦叔笑道:“我就没闹明白过生辰怎么不好?你们李家人就是不爱兴这个,要我说,该办就办!大家一起热闹喜庆,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就没意思了。”
王婆婆说道:“皮娃说了,以后村里七十以上的老人,逢五逢十,生辰宴就交给集团操持。不收礼金,要送的提前私底下送,集团就当不知道。”
东方叔说道:“皮娃还说百善孝为先,这样一来那就站得住脚,哪都说得过去了,等明年就该轮到二毛他爷爷过八十。”
老婶连连感谢,说道:“皮娃呢?皮娃怎么没见着?”
王婆婆说道:“孩子们又放暑假了,思成跟思齐去城里接孩子,皮娃去蜀都接君楼他们,雨湘雨淮俩闹山喜鹊不在,这生辰怎么能热闹得起来!”
老伯笑道:“你看自家人都不在,反倒让弟弟妹妹们来操持……”
焕邦叔道:“这就是我们乡下人的好了,主人家要是实在太忙活,只管花钱请油厨班子就成,然后立一位提调,万事儿不操心。”
说完一拍自己胸脯:“这回的提调就是我。”
王东方立马说道:“什么就是你,人家皮娃说集团里边村务都是少平立事,这事情以后就是村务,村务那就该是少平的,所以总提调是少平,你最多算个借调。”
唐少平正在一边打电话催猪肉,一听这个笑了:“别别,打置办长街宴开始就多亏得几位长辈,我这算是在顾问团的亲切关怀和无私帮助下开展工作,不当事,不当事。”
老伯生怕两位再互怼下去,赶紧拉着两位说道:“都感激,都感激,那……我该干啥?”
王婆婆笑道:“老哥哥啥都不用干,你和老姐姐明天就换身光鲜衣服,接受儿孙们朝贺就好了!”
老婶子顿时扯着老伯的袖子:“对对对,思远我们去选一身衣服去!”
走到快进门了,还听得焕邦叔在后边喊:“记得别穿太素!还有西装什么的一边去……”
“哎呀你才管得宽……”
“我这不是怕老哥不明白规矩吗……”
“老哥哥文曲星下凡会比你不懂规矩……”
“啥时候又变文曲星了?小时候还不是带着我们满山跑……”
“怎么就不是?老时间里说能考上进士就是文曲星下界,老哥哥的学问不比进士还提神?起码得是个大学士……”
“不说是教书匠吗?老哥哥说他这辈子就看过一部书……”
“客气话你也信!主要是怕说出来把你吓背过气去!老哥哥看的那部书,听皮娃讲光字数就上亿!比五溪河里边鱼还多!”
“我的个乖乖,这得比慎清公还厉害了吧?政府咋还不给立个牌坊呢……”
“两个老狗闭嘴!正事不做豆腐放醋!活还多着呢!”
……
老婶扶着老伯走进祠堂,笑得都不行了:“思远,我知道你为什么念念不忘要回来了。”
老伯感慨道:“是啊,连我也没想到他们还记得。”
四爷爷在边上写字,每天五百小楷,这是老规矩了。
两天一部千字文,雷打不动的功夫。
见他们进来,四爷爷笑道:“孔子之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
老伯笑道:“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两句都是《论语》,四爷爷说的是《论语》中记载,孔子在乡亲们那里,表现傻傻的,就好像说话都不利索一样。夸老伯也是如此,在老乡们那里保持着谦虚。
老伯回答引自孔子在齐国听《韶》乐后三月不知肉味后的感慨,不过偷换了一个概念,把音乐的乐,弄成了快乐的乐。
意思就直白了,夫子在乡党面前有那样的表现,是因为乡亲们的关怀,会让人如此开心,这是什么东西都换不来的。
四爷爷笑道:“那就坦然受之吧,做学问固然要崖岸自立,做人那就断不能如此了。”
老伯躬身道:“儿子受教。”
祠堂的安静很快就被打破,首先跳进来的就是Shirly和Alice,身边跟着一群娃子。
然后就是老堂哥,堂嫂,老爸,大伯,还有芋头粽粑白婶,热闹得没法看了。
老堂哥和堂嫂先跟老伯和四爷爷问了好,老伯笑着对粽粑芋头道:“咦?你们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