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让酱菜能保留一个冬季,这样还不算完,须得再放到日头底下晾晒。秋日里的光照不似盛夏那般强烈,只晒一天不够,为了保险起见,甄榛见原先的私房饭馆主人总是足足的晒上两天,期间还得不断翻面,保证两边都能晾晒完全。
与灵魂全在辣椒酱料上的泡菜不同,腌酱菜更注重酱汤的熬制。
大口铁锅架在火上,将油烧至五成热,放进甄榛下了血本买的香料煸香,依次放入清酱、醋、蔗糖和食盐调味,最后倒入半两白酒。酱汤煮沸后立刻停火,以免咸香味蒸发,做出来的酱菜没滋没味的。
这时仍不能直接放进收拾好的食材,还得再耐心地等上几个时辰,等酱汤完全冷却倒进缸中后,才能陆续放入食材。最后收尾时,甄榛又切了些姜蒜丢进缸中,既能杀菌提味,又能当做酱菜食用,一举两得也不浪费。
等甄榛忙活完院中的满满四大缸过冬菜,已是深秋时分,秋风瑟瑟,树叶凋零,连带着整个长安城都有了几分萧瑟意味。
但甄榛可没心思去感春伤秋,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裁冬衣、砌火炕、开饭馆,桩桩件件都让她忙得脚不沾地。
说到火炕,甄榛不得不感谢古人的大智慧。在这个没有地暖和暖气的年代,“路有冻死骨”可不是诗歌的夸张手法,哪次大雪后不得倒塌几间民房、冻死几户贫户,长安城内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城外乃至不如长安富庶的地方了。
甄榛尤其是个怕冷的,一到冬日恨不得窝在树洞中再也不出来,现代时,每当深夜刮起北风,甄榛总是蜷缩成一团使劲往树洞深处挤,坚决不让自己身长的毛毛吹到一丝冷风。
因此,即便现在砌火炕价格昂贵,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甄榛仍“忍痛”花大价钱请来工匠,把每个房间都烧得暖暖的。还好隔壁吴娘子看见后也颇为意动,她家客人多是娇养在深闺的女客,更是受不得冷,索性同甄榛一起凑了个团购价。
“小山,快过来,姨姨这里有新衣服给你穿。”送走了砌炕的工匠,甄榛托绣娘做好的冬装也送上了门。
先前陆深忙完了幼妖案,抽出空来和同僚去中打猎,得了不少品质上好的皮毛,除去给陆老夫人留下一部分,其余全送到了崇化坊。甄榛挑拣出没有杂毛的白色皮毛,让绣娘给每个人都做了一顶帽子和披风,还特意给小山缝上了兔耳、阿多加上了虎耳,看上去更加可爱,活生生的四个从画中走出的童男童女。
小山摸了摸垂下来的大耳朵,依旧是奶生生地小声道:“姨姨,软软的,暖和。”
小山既认了许十娘做阿娘,自然是不能再叫甄榛姐姐,人也活泼了许多,成日里一口一个姨姨让吴娘子和甄榛心都要化了,连阿多和绒绒都挺直了腰板,做出一副疼爱小外甥的长辈样子。
甄榛看他被许十娘养得有些肉了的脸颊,轻轻捏了捏,说:“小山要保护好白耳朵哦,弄脏了就不好看了。”
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山便小心翼翼地护着耳朵去找十娘求夸奖。
而阿多这边就没有小山那么好哄了。
“这是什么东西!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我才不要!”也是到了叛逆期,阿多嫌弃地看着略显幼稚的脑子,朝甄榛抗议。
甄榛懒得同叛逆期的中二少年计较,拉过绒绒将他裹得严实,又让他转了个圈,满意地点点头,说:“阿姐带你去大理寺,我们把帽子和披风一起给阿潼送去,省的她的耳朵又要长冻疮。”
说罢也不看阿多,牵着绒绒的手便迈出房门,只是甄榛留了个心眼,故意躲在窗后偷看屋里的情形。只见阿多等甄榛出去了,原本的不耐烦、不在意全都抛之脑后,迅速将穿戴整齐,臭美地在镜子前变换动作。
“哼,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甄榛小声哼了一声,对阿多这样心口不一定行为表示不屑,这才牵着绒绒去往大理寺。
久未回大理寺,甄榛望见公厨后门竟还觉得有些生疏,等阿潼开了门,甄榛进屋见到了熟悉的环境,那股回家的感觉才算是重上心头。
刚在坐垫上坐定,甄榛便催着阿潼去换上披风。同这几个男孩子不一样,阿潼的冬衣是和甄榛一个样式的——红色披风衬着白色冬帽,披风领子边还镶了一圈白毛领,整张脸埋在毛领中更显娇俏。
甄榛拉过阿潼的手,竟突然生出一股老父亲的感叹,“阿潼也是大姑娘了,真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可等阿潼一张嘴,便什么感叹都无影无踪,照样还是个傻乎乎的孩子:“小娘子,我明日就去饭馆帮忙,我想吃小娘子做的菜了,明天一定要多做些来吃,看我这几天都瘦了!”
望着阿潼越发圆润的腰身,甄榛这样能说会道的都一时有些失语,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自然来了大理寺,怎能不见情郎。
将绒绒留在公厨,甄榛揣着做好的皮手套,偷摸地溜到前衙去找陆深。
没错,既然人人都有份,又怎么能忘记陆深的?不过甄榛没给他做衣衫,那是陆老夫人这个当家主母的活计,暂时还用不上甄榛。甄榛想着陆深成日里提笔批阅案卷,双手免不得挨冻,可陆深觉得皮手笼又“有损”大理寺少卿的威武形象,宁愿生扛着也不愿用手笼,没办法,甄榛就托绣娘给他做了一副皮毛一体的分指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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