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易主归易主,很多鬼修都是面服心不服。现在早已不是先天冥族的时代了,他们在冥界早已有了自己的地位和人脉,岂能轻易拱手让人?
九州之战后,冥界看似劫后余生,实则暗流涌动。
无数鬼修的目光都暗自集中在新任冥王身上:听说冥王在战役中出了很大的力,是真的吗?他现在实力如何?有没有暗疾?
几只胆大的鬼修,甚至已经策划了一场针对这只先天冥族的大局。
但当冥王回来后,所有的阴谋阳谋,都如同烈日下枯萎的干花一般,轻轻一捏就化为了齑粉。
冥王他竟在黄泉路上徘徊良久后,自己跳进了忘川河。
所有的鬼修都认为:冥王会被关在河中,要千年之后才能出来。在这一千年里,纵使他有再强大的力量,也会被河中的怨气吞噬殆尽。
结果冥王在河里找了七天后,又完好无损的上岸了。
众鬼修:“......”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鬼敢找新任冥王的麻烦。加上冥王手段狠辣的杀了几只带头闹事的鬼修之后,冥界就这么诡异的稳定了下来。
谢必安仔细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了又想,一瞬间恍然大悟:
五年前冥王下令找的那缕魂魄,外表看起来十七八岁,还是个练丹的女修……会不会就是他和范无咎上月带回来的那位江姑娘?
他越想越兴奋,这可是关乎冥王大人的八卦,一般鬼哪打听的到!谢必安暗暗决定,等帮孟姐姐排完队,就去江姑娘的住所聊聊天。
“谢必安。”冥王的声音响起。
白无常使吓的舌头都打了结,难道冥王大人现在这么神通广大,连他要打听对方的八卦都知道?
“去把孽镜台带来阎罗殿。”
好像只是传音符,谢必安长舒了一口气,顺着声音的方向往下望去。
他的脚边是一张黄色的符纸,随着冥王的话音落下,周围凭空升起一簇碧绿色的火焰,把这道符烧成了灰烬。
他刚缓过来,马上又陷入新的难题:孽镜台这东西……他真的能带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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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刚刚还只是怀疑,待谢必安站在孽镜台前,才百分百的确定——他真的带不走。
孽镜台位于黄泉路的西方,看守着幽都大门。
传闻这面镜子,是由九州最纯净的灵气孕育而成,因此能够照清世间的种种虚妄。就连人们所犯下的任何罪孽,在孽镜台前都将无所遁形。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谢必安愁云满面地仰视着面前巨大的镜子,心里稍稍估算了一下,这块镜子比几百个他加起来还要大。
他站在青色的玉石地面上,身后是百丈高的石阶,前方是比石阶还要高的宝镜。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渺小,渺小到不知该如何下手。
孽镜台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这光虽有些奇异,但却分毫没有阴郁的感觉,反而空灵又神圣。与冥界鬼气森森的氛围格格不入。
“敢问七爷来此地所谓何事。”
一只小鬼修上前,俯身行了个礼:“可有什么是在下能帮上忙的吗?”
“有,帮我把那个拿下来。”谢必安自然的回答。
小鬼修顺着无常使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除了孽镜台,什么都没有。
“在下愚钝,竟未看见七爷要的东西。”小鬼修低头。
“那么大的孽镜台,你都看不见?”
小鬼修:“……”
二人面面相觑了半个时辰,终于从边边角角处,找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块残渣。
也不知冥王大人突然要这面镜子有什么用。谢必安有些疑惑,带着这块镜子渣向阎罗殿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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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镜台的碎片安静地躺在郁子修手心,蓝盈盈的光被浓郁的鬼气压制,却还在锲而不舍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拉开床边厚重的暗红色帷幔,凝神注视着被子里紧闭双眼的少女。总是带着三分天真的表情不见了,神色第一次有了些许严肃。
几朵碧色的鬼火把少女的脸映的青一块白一块,她黑色的发丝散开来,与墨色的绸被融为了一体。方才忘川河中的怨气太重,她似是受了些影响,蜷缩着身子在被子里团成了一只球。
郁子修心里一疼,握着孽镜台的右手也随之紧了紧。
他原本是怪过师姐的,怪她的大义凛然,怪她的一身正气,更怪她的冷血无情。
后来,他慢慢知道了师姐的种种劣行:她把一起长大的华容卖到了开阳城,把化烟散下在了师尊的茶水里,还偷袭了那个据说同她并肩作战过的萧昭。
与世人惊愕又难以接受的反应不同,郁子修却意外的很开心。
太好了,师姐,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又可以,继续保持一致了。
可是保持一致的前提是……他想让师姐活着。
郁子修记得,师姐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喜欢到处走走停停。可是成为鬼修之后,既吃不了人类的东西,也不能再见到人界的太阳。
五年前那种陌生的惶恐又一次弥漫上了他的心头,手心里的镜子咯的手掌生疼。他死死捏着镜块,像捏着一根细小的救命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郁子修轻轻蹲下,小心地把江樱樱的手从被子里抽出。
对方的胳膊忽然动了一下,一把拍在他的头上,还在脸上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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