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修吃不准盟主是何意,只觉盟主是不想在殿内起争执。加上千玄宗本为第一大宗门,此案还是移交给他们内部解决为妙。
至于第十州的案子,说出来实在是笔烂账:在当时的环境下,正道宗门的子弟,都或多或少打散过几只鬼修。江晚玉推冥族进深渊一事,真要深究起来,连这些宗门弟子也不能幸免。
那就只剩最后一桩了……中年男修念及此处,方才积攒起的几分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就算江晚玉确实未伤害妖王,那又如何?
就算她其他的所作所为另有隐情,可这件呢?
中年男修缓缓开口,声音里是努力克制着的,沉重的怒火:
“五年前,你趁盟主最虚弱时,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江晚玉,你可知罪?”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再一次聚集在了大殿中央的少女身上。
包括台阶上的那个人。
就按照想好的剧本演,把这些人当成观众,当成萝卜白菜……江樱樱为自己打气。
脑中准备好的表情管理僵在了脸上,想好的台词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默认了是吗?江晚玉,你为了一个叫天书的秘宝接近盟主,甚至不惜杀人夺宝,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
有。
比如:系统命我把剑刺入萧昭的心脏,说只有这样,他的刀意才会破而后立,才会有更强的力量。
比如:我一点也不想做的,比起九死一生中赌那个更强的力量,我宁愿萧昭安安稳稳活着。
比如: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天书,当我的意识回到身体时,那把剑,已经插进了萧昭的身体里。
比如:我曾和萧昭开玩笑时约好了,我说‘如果以后我死了,你不要难过,因为我会变成另一副样子奔向你’。
这些话有的被系统限制,有的则是死死卡在心中,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被深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呼啸而至,江樱樱站在原地,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黄昏。
那天电闪雷鸣,碧绿色的长剑被鲜红的血水打湿,擦不尽的血液从萧昭的嘴角流出,他问身旁的少女:“为什么?”
从前她受制系统所做的种种错事,虽也会让自己良心受尽谴责,但每次都会尽力补救,避免发生生命危险。
可这次不同。
她看着那柄染血的长剑,甚至不敢确定,萧昭还能不能活下来。
刺入心脏的距离是十公分,可正是这十公分,让两人之间隔了五年,隔了生与死,隔了爱恨情仇,以及半生的遗憾。
她心中曾有一只小鹿,可后来,那只小鹿被一剑刺死死了。
只要一想到萧昭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就没法原谅自己。
黑曜石座椅上的人动了,他一步步走下石阶,锦靴与玉制的地面相扣,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设计好的台词抛在了脑后,江樱樱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似乎很难按计划行事,很难用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去美化这段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感情。
“没什么话好说了吗?”
中年男修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没有。”
她听见自己说。
第46章
威仪的大殿内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凝视着正中央的白衣少女。
这是认罪了吧?众人这么想着, 松了一口气。
这个祸乱九州的大魔头,终是要伏法了。
华容暗中庆幸:还好把独角兽停在了广场上空,如果一定要打起来,那就先带阿樱逃走。
今天到场的高手纵然很多,但他有一定要保护的人,所以无所畏惧。
远方的铜钟不紧不慢地敲了两下,提醒着公审已过了两个时辰。
钟声古朴而悠长, 江樱樱一个激灵, 从感性状态切换到了理性状态。不得不承认:要想甩掉黑锅,还是得靠演。
好在现在还不是完全没救,她努力压下了心头的酸涩, 准备放弃“暗中行侠仗义的少女”设定, 改走“误会重重的苦情女主”人设。
脚下的白玉地板如同光滑的镜面,能够照见自己的倒影。
她想了想,做出一个茫然又悲怆的表情。
“我失去了, 那天的记忆。”
她环视四周,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怀疑的,不屑的,鄙夷的,以及惊讶的。
好吧,这个切入点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她并不指望马上让众人相信。
现在状态不佳,演不出动人心弦的情节。比起声泪俱下的痛哭流涕剧本,装傻剧本似乎更好用一些。
系统不许她说出自己被控制,那只能退而求其次, 假扮一个不明真相的当事人。
“你说你被控制了,被何人?”
中年男修满脸不信。
“我不知道。”
江樱樱泫然欲泣。
“事发当日可有异常状况?”
主观上虽然不接受,但身为盟主亲封的审判官,他还是恪尽职守的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记得了。”
江樱樱潸然泪下。
为了不使剧情太过敷衍,她抹了把眼泪,加了一句:“那天发生的种种,我都没有半点印象。还是从他人的口中,才得知……”
既然暂时做不到说谎编故事,那她便拿出临场发挥的本能,将装傻路线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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