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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音渐重,激起草动风吹。
    温鹤眠长睫低垂,紧抿的苍白薄唇勾出一丝轻微弧度。
    那姑娘果然心有所感,听出他琴声中愈发凄切的内核,不但露出了更加忧伤的表情,眼泪也在不停地流。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
    终于有人愿意来看看他这被天下遗忘的废人,终于有人听得懂他的琴声。
    知音难逢,一曲难断。
    孤寂许久的青年为答谢那不知名的小姑娘,毫不吝惜自己的乐音,拂手继续弹奏。
    他看见女孩一直在哭,想必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触景生情。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他不愿前去打扰,便静静坐在原地,极有耐心地等她哭完。
    于是宁宁的脚趾一直肿着。
    心里骂他的话串成了rap,也随琴声吭哧吭哧一直骂着。
    第9章
    温鹤眠,号将星,玄虚剑派六大长老之一,当年一剑惊天地的剑道天才。
    只可惜在仙魔大战中身受重伤,从那以后退居清虚谷不问世事,整日与山野琴音为伴。
    更有传闻说他冷心冷情、待人疏离如高岭之花,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美强惨的人设。
    此时山雾被琴音吹散大半,透过轻纱般飘渺不定的白烟,不远处男子的身影悄然浮现。
    长发未束,于轻盈风中轻轻飘拂,如倾泻而下的黑色瀑布,掠过白皙纤细的侧颈与一尘不染的白衣。
    他坐在与宁宁相对的另一棵古树之下,深褐根系盘根错节,掩映着葱葱茏茏的翠色,为青年笼罩下一层厚重阴影。
    有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进来,打湿他琉璃般莹润的黑眸、精致的眉峰与高挺鼻梁,轻抿的薄唇则是毫无血色,如同单薄苍白的纸片。
    日光四溢,连带着冷白的肌肤上也隐隐有光泽流动。白雾缠绕着黑发,清风撩起白衣一角,恍如神祗降世。
    要是他人见到这一幕,定会为此番仙人之姿由衷惊叹,然而宁宁却从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比被人见死不救更气人的是什么。
    是那个人一边放任你自生自灭,一边偶尔抬头看看你,眼神中居然还带了点欣慰的神情,估计随时都有可能憋不住地笑出声。
    将星长老受过专业训练,不会轻易发笑——
    除非真的忍不住。
    这么好笑吗?啊?不就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笨蛋!坏人!小气鬼!不帮就不帮,一柱香后她还是一条好汉!
    这是宁宁脑袋里最狠毒的骂人词汇了。
    明明在原文里,温鹤眠不是这样的黑心肠。
    裴寂生来就黑得彻底,大师兄是朵不可亵玩的黑莲花,只有他和小白龙林浔自始至终保持着纯然道心,是十足正派的角色。
    ——林浔那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温鹤眠则是真正的道心长存、凛然正气。
    他少年时期顺风顺水,没经历过太多人性险恶,后来功成名就,虽然养成了清冷淡漠、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心底却清澈如明镜。
    不屑欺辱小辈、不愿攀附高位,从来都孑然独行,哪怕遭到原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与侮辱,也还是选择冷漠相待,不屑于报复。
    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她后来疼得麻木,干脆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由冷冷的风在脸上胡乱地拍。不知过了多久,遍布整具身体的麻痹感终于渐渐消退。
    宁宁咬了咬牙,尝试着迈动右腿。
    凝固的血液在此刻猛地一抽,如同痉挛般四处乱窜,一股麻酥酥的电流从脚底一直蔓延到膝盖,她力气还没完全恢复,整个人脚下不稳,当即摔倒在地。
    抚琴声骤然停下,温鹤眠无言皱眉——
    看来她悲伤过度急火攻心,竟生生哭昏了过去。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会让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悲伤至此?
    他虽不喜外人,但今日难得觅一知音,还是没做多想地靠近宁宁,俯身向她伸手:“道友?”
    清泠如远山冰雪的声线,不带丝毫感情。
    宁宁从散发着青青草原芳香的草地里抬起头,第一眼便看见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手。
    手指修长、莹白如玉,生了剑修们都会有的薄茧,但仍很是好看。
    温鹤眠识海虽毁,浑身无比丰厚的底蕴却并未消失。迷魂花香对他而言不起作用,他自然也不会意识到,周遭那些星点一样的小白花,竟是种威力不小的毒药。
    这时候倒来装好人。
    宁宁内心腹诽,很有骨气地应声:“我自己来。”
    她没了力气,说话声有如蚊鸣。虽然用了不容置喙、有些生气的口吻,在这细弱声线下,每个字句都不自觉软化成绵绵的柔音。
    再搭配脸颊上被气出来的绯红与眸中来不及擦拭的点点泪痕——
    温鹤眠内心了然,看来这位小弟子生性内向害羞,羞于与他这个陌生男子多做接触,便红着脸温声拒绝。
    是他许久未与旁人接触,过于唐突了。
    迷魂花的毒素估计还在体内残余了一些,宁宁为了维护自己这恶毒女配的见面,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站稳,双腿绷直的刹那,脚底又传来那股无比熟悉的电流感,刺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再度朝一旁跌去。
    这次她总算没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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