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姑娘。”
他摸着摸着总觉得不大对劲:“你的耳朵……竟有如此之大?”
她似乎喝了酒,浑身散发着浓郁酒气,闻言从他怀里发出闷闷的回应:“当然是为了能更好地听清你呀。”
他被这个回答乐得满面春风,如获至宝,手指继续向下:“红玉姑娘,你的眉毛竟有如此之浓?”
对方羞涩笑笑:“当然是为了能更好地看清你呀。还有我的鼻子嘴巴,都是为了能更好感受公子而生的。”
美人在怀,酒香诱人,纪公子的鼻尖和心尖都在发甜,再也等不下去,只欲立马掀开被子,与红玉姑娘共度良宵。
他踌躇满志,正要动手,却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那声音着实叫人心烦,然而他唯恐是自己老爹来花楼抓包,不敢不去把门打开。
没想到刚开门,居然见到密密麻麻一大堆人。
这群人个个神色慌张,见到他凌乱的衣物后欲言又止,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他心心念念的红玉姑娘。
等等,红玉姑娘。
纪公子懵了。
既然红玉姑娘身在此处,那方才与他亲近的……是谁?
宁宁顾不上其它,径直走进房中,抬高声音叫了句:“贺师兄?”
贺师兄。
师兄。
兄。
纪公子只愿在佛前苦苦求上五百年,保佑这劳什子“贺师兄”并非屋子里那位,然而天不如人意,宁宁话音刚落,蜷缩在床上的那人便像只软体虫般拱身一动。
当他站起来,哪怕隔着一层纱,纪公子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个比他还高的男人。
那人仿佛醉了酒般四肢不协调,走得摇摇晃晃,刚下床便径直扑倒在地,挣扎了好一阵子,等终于晃悠着站立起身,没走两步路,便又再度摔倒。
房间里一片死寂。
好几双眼睛一起看着他倒在地上疯狂扑腾,在好几次站起又跌倒之后,终于自暴自弃放弃了起身,僵着身子就往外爬,任由骨头碰撞时发出极度诡异的咔擦声响。
等那人好不容易到了纱帐前,便猛地把纱幔一掀。
纪公子已经要被吓吐了。
映入眼前的是一颗重度迷茫的大脑袋,保持着两眼无神、神色僵硬的模样,故作可爱地歪了歪脖子,在见到呆若木鸡的宁宁时,咧开红艳艳的嘴唇嘿嘿一笑。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
最吓人的是,这位仁兄之前吃了许多西瓜,其中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匆匆忙忙躲进了被窝,之后也并没有咀嚼吞咽。
此时待他笑着一张口,西瓜汁立马从嘴里哗啦啦漏出来,红里混着白,白里透着黑,哇啦哇啦,如同豌豆射手开了二倍速。
搭配此人一手扒开纱幔,身体藏在帐子后头、只露出惨白大脸嘿嘿笑的模样,看上去异常惊悚,小孩见了都会手脚抽搐、跪地啃土。
纪公子好想哭。
原来方才与他搂搂抱抱的,正是这个东西。
这年杏花微雨,他的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贺知洲醉醺醺地看完宁宁,居然还不死心,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就往纪小公子身上瞟。
他瞟着瞟着,似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竟有些害羞地傻笑出了声,说话时的每个字都像在催命:“公子,我的头发,当真那样好看吗?”
纪公子:……
纪公子白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第76章
贺知洲被灌了碗醒酒汤, 在一道惊天动地的哀嚎声里醒来了。
他喝下九洲春归后直接断片,如今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睁眼就看见几张神色各异的陌生面孔, 中间还夹了他认识的宁宁和裴寂。
“洲啊。”
宁宁的眼神很是复杂, 贺知洲从未见过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他是个需要被好好呵护的宝宝, 稍不留神就会哗啦碎掉:“你还记得, 昨晚和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茫然地摇摇头。
鼻尖萦绕着浅浅熏香, 是他曾经在花楼里接触过的味道。
再往四周看去, 赫然是朱红雕花木椅、粉白绣蝶纱帐与无比暧昧的暖热轻烟, 至于将他围了整整一圈的姑娘们个个眉目如画,有沉鱼落雁之姿,乍一看去, 跟进了盘丝洞似的。
贺知洲眼前一黑。
不会吧不会吧。
这么多姑娘,他竟有如此禽兽?看这阵仗,就算是把他身上的灵石榨干得一滴不剩,也绝对付不起价钱啊!
“放心,你没对她们做什么。”
宁宁一眼就看出他的心中所想,很快出声为贺知洲消去疑惑惶恐。
这本来应该是件好事, 她却始终用了奔丧一样的语气, 不像是来花楼接他,倒像在参加缅怀贺知洲好同志的追悼会:“这里有姑娘记下了昨夜的事情, 你……想不想看一看?”
贺知洲思绪仍有些糊,用先天发育不良后天畸形的小脑瓜努力思考, 既然他没对姑娘们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那就理所当然没什么好怕的——
难道他还能自己迫害自己不成?
他没做多想地点头,其中一位年轻姑娘欲言又止, 递给他一面镜子。
通过视灵,镜面之上顷刻便投映出暖玉阁歌舞升平的景象。
夜里的百花深处人影绰绰,往来女子衣香鬓影、媚眼如丝,交谈声、吆喝声与车马声都被潮水般的笑声吞噬,在摇曳不定的火光之下,映出房檐之上红木花雕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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