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明摆着是趁火打劫,故意说了“卖”这样的字眼,把人命说得低贱了几分。
楚应天没有想到沈柏会说出这样的话,怔愣片刻低低的笑起:“小兄弟,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活下去,莫要故意说这样的话诓骗于我。”
沈柏没说什么,直接把随身带的匕首抵到楚应天面前:“这把刀比方才的碎瓷片更锋利,先生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沈柏眼眸明亮,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图在里面。
楚应天嘴里发苦,不解的看着沈柏:“楚某只是寻常木匠,你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若我不能替你们做到又当如何?”
沈柏点头说:“我们少爷既然愿意留下先生,自然是先生有过人之处,若先生拼尽全力都做不到,少爷也不会怪罪于你。”
楚应天今天已经二十四,比沈柏长了整整十岁,却不由自主的相信眼前这个少年郎有能决定他生死的能力。
干裂的唇嗫嚅了两下,楚应天哑然失声,沈柏反握住他的手,将匕首放进他手里:“江州州府一家恶贯满盈,我家少爷自有办法让他们自食恶果,从这一刻起,请楚先生为了我家少爷好好活下去,这把匕首算是我赠给先生的礼物,希望日后先生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都要努力活下去。”
那匕首沈柏一直随身带着,上面残留着余温,将楚应天鲜血淋漓的心脏一点点熨平。
沉默半晌,楚应天握紧那把匕首,撑着身子想给沈柏磕头,被沈柏扶住,轻声提醒:“先生不必跪我,救你的人是我家少爷。”
楚应天身体微僵,而后缓缓起身,走进祠堂朝赵彻跪下,郑重的说:“谢少爷为我的妻儿报仇,从今以后,我楚应天的命是少爷的,愿为少爷赴汤蹈火!”
楚应天身上的伤不轻,磕完头又晕死过去,周珏把他拖到旁边,一反常态没再跟沈柏呛声,站在祠堂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柏。
沈柏由着他看着,坐回刚刚的位置靠着柱子继续养神。
第二天天没亮死士又送来早膳,里面是热腾腾的熬得香浓的豆浆,竟是一滴也没洒出来。
赵彻和周珏都饿了,一人喝了一碗吃了两个包子,沈柏把楚应天叫醒,喂他喝了一碗豆浆,快到中午的时候,二三十个穿甲衣的士兵涌入祠堂,自发的分列两旁让出一条路,江柔穿着一身长衫,用玉冠束了发乔装成男子走来。
沈柏笑盈盈的看着江柔:“江小姐这是做什么?”
江柔眼神毒辣的看了一眼阿晚的尸体,瞪着沈柏说:“那个贱人弄瞎了我哥一只眼睛,还断了我哥的命根,绝了我们江家的香火,我自然是来送你们上西天的!”
沈柏一点也不慌,挑眉问:“这是江大人的意思?”
江柔说:“自然!”
沈柏又问:“我看这些人不像是州府的护卫,应该是常年驻守谌州的兵马,江小姐虽是州府前进,手里若是没有江大人的调令应该也使唤不了他们吧?”
沈柏问到点子上,江柔越发的趾高气昂,轻蔑道:“谌州校尉和我爹是八拜之交的兄弟,我们两家是世交,就算没有调令又如何?别说这点人,就是谌州所有兵马都要听我号令!”
沈柏咧唇笑起,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
一个州府的大小姐,可以毫无凭证,直接号令一州数万兵马,听起来真是比禁卫军统领还要厉害呢!
沈柏的语气很是敷衍,江柔说完才觉得不大对劲,秀眉紧蹙,恼恨道:“我警告你别玩什么花样,小心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柏脸上笑意微敛,眸底迸出冷意:“是吗?”
话音落下,沈柏出其不意的攻向江柔,江柔吓得后退两步,旁边的人想阻拦沈柏,被周珏提剑拦下,江柔直接被沈柏扣住脖子。
沈柏用力一拽,将江柔拽入自己怀中圈住,其他人想动,周珏把剑横在面前,护着沈柏退进祠堂,厉声威胁:“别乱动,再动就杀了你们小姐!”
沈柏力道不小,江柔呼吸受阻,轻咳两声,尖声叫起:“混蛋,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本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姨父是什么人?”
沈柏立刻接话:“我的确不知,江小姐不如好好与我说说。”
“我姨父是……”
江柔说到一半猛地停下,眼底飞快的闪过惊惶,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
啧啧,看来这位姨父挺聪明的,还知道要封口。
沈柏也不急在这一时逼供,凑到江柔耳边低声道:“江小姐如今小命都在我手上,就算你姨父是武宗帝转世,恐怕也救不了你吧?”
沈柏语气邪肆,江柔顿觉后背发凉,冷声质问:“你想做什么?”
沈柏舔了舔唇,把江柔押到赵彻面前跪下。
地砖冷硬,膝盖磕在地上很痛,江柔哪受过这样的罪,痛得惨叫一声掉下泪来,却还是不肯低头,狠辣的叫嚣:“你们给本小姐等着,本小姐一定要把你们剁了喂狗!”
沈柏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啊呀呀,州府千金放话要把一国储君剁了喂狗啊,唱戏的都不敢这么演吧。
一夜没睡,赵彻的容颜不见憔悴,只是周身的气息冷沉了许多,像经过一夜寒霜冷淬,从里到外都凝出了寒冰。
赵彻不屑去碰江柔,用鞋尖抬起江柔的下巴,细细打量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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