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舟眼睑微垂,神色冷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淡淡的说:“站着别动。”
沈柏:“……”
站是可以站,顾兄你原不原谅我倒是给句准话啊。
沈柏拦在顾恒舟面前不让他进屋,顾恒舟正要开口呵斥,一个温软的,带着三分胆怯的声音响起:“拜见世子殿下,小秋斗胆,有事想与世子殿下说。”
沈柏微怔,顾恒舟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拎进房间,头也没回的说:“进来!”
小秋跟进房间,一进屋便朝着顾恒舟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求世子殿下救救远烽郡的百姓!”
沈柏之前一直没明白顾恒舟性情这样冷淡的人怎么会允许苏潋秋一个弱女子留在军营,这会儿听见苏潋秋说出这句话,却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原来这位苏姑娘与远烽郡渊源颇深。
顾恒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听见苏潋秋的话,立刻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威压尽放:“你说什么?”
苏潋秋直起身,眼含热泪,焦急的说:“越西人派了细作潜入远烽郡,那些细作在很多处水井投毒,让城中百姓染上手脚虚软的怪症,这种毒不会很快要人的命,但在城里已经引发了很大的恐慌,若是长久下去,远烽郡必会大乱!”
顾恒舟眼神锐利的盯着苏潋秋问:“你是如何知晓此事?为何不直接告诉远烽郡郡守?”
第132章 我也是姑娘,我也柔弱
顾恒舟头脑清醒,一下子点出苏潋秋这句话里的矛盾之处。
苏潋秋的脑袋紧贴在地上,身子不住发抖,像是听见了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在沈柏上一世的记忆中,苏潋秋一直是个温和如水、从容不惊的传奇女子。
她跟着顾恒舟在军营数载,见过战场上无数腥风血雨的厮杀,见过无数尸山血海。
所以她虽然不是在瀚京娇养长大的贵女,身上也自有一股世家大族的女子不及的大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柏很难想象苏潋秋竟然也有这样胆小怯弱的一面,下意识的,她想上前安慰苏潋秋一下,让她不要这样害怕。
坐在她面前的,是全瀚京最年轻有为的世家郎君,也是整个昭陵最刚正不阿的人,他绝对不及伤害一个弱女子,更不会随便冤枉任何人。
如果这天底下还有他不能主持的冤屈,那她不管到哪里都找不到人说理了。
沈柏朝苏潋秋走了一步,手腕就被顾恒舟抓住,顾恒舟冷眼瞪着她,眸底满是警告。
沈柏到底不敢忤逆顾恒舟的意思,乖乖站在原地看着苏潋秋,苏潋秋在地上跪了半晌才直起身直视顾恒舟的眼睛。
刚刚跪伏在地上的时候,她哭了。
哭得悄无声息,却又异常汹涌。
地上有两滩泪水积成的水渍,她的眼睛水汪汪红彤彤,面上还残留着泪痕,看上去可怜无助极了。
沈柏看得心头一痛,偷偷掀眸去看顾恒舟,却只看见一脸冷漠、无动于衷。
沈柏:“……”???
顾兄,你这么铁石心肠,当初是怎么哄得苏姑娘嫁给你的?
沈柏有点不解,苏潋秋已平复了情绪,哑着声说:“远烽郡郡守叶明山善恶不分,真伪难辨,我父亲发现城中百姓大多出现此症状,潜心研制解药的过程中怀疑这并非普通疾病,夜里偷偷验了城中几口井的井水,发现井水确实有毒,便将此事告诉叶明山,岂料……”
说到这里,苏潋秋悲从中来,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结合她现在的这样,沈柏已猜到苏潋秋的父亲应该已经遭遇了不测,越发心疼,顾恒舟却冷声追问:“然后发生了什么?”
顾兄,然后发生了什么不是很明显吗?就算是普通姑娘家落难至此,你好歹也该象征性的安慰两句再问问题吧!
沈柏一脸不赞同的瞪着顾恒舟,顾恒舟不予理会,只严肃的审视着苏潋秋。
苏潋秋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强行压下悲伤继续说:“我父亲拿出了铁证,叶明山却怎么都不相信有人下毒,给我爹扣上一顶妖言惑众的帽子,然后将我爹打入大牢,不许任何人探视,三日后,我爹暴毙在牢中,我娘感知到危险,带着我连夜逃出远烽郡,却还是被杀手追上,我娘为了保护我死于杀手刀下,我则不甚跌下山崖,逃过杀手的堵截,一路行乞才到了漠州。”
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在痛失双亲、孤苦无依的情况下,要冒着风雪顶着饥饿走这么远的路从远烽郡到漠州,这事若是落到自己身上,沈柏都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做到,心底对苏潋秋越发敬重。
苏姑娘果然与京中那些娇娇弱弱的贵小姐不一样。
沈柏完全被苏潋秋的话打动,顾恒舟却还是冷眉冷眼的样子,想到之前苏潋秋说的话,再度提出质疑:“你爹是郎中,能验出井水有毒这很正常,但你方才一进门就说毒是越西细作投的,这又是从何得知的?”
顾兄,越西人觊觎远烽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不是他们投毒还能是谁啊?
沈柏因为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对苏潋秋的话没有丝毫怀疑,恨不得能张口说话替苏潋秋说服顾恒舟。
沈柏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顾恒舟横了她一眼:“滚出去还是安静?”
沈柏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示意顾恒舟继续问话,自己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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