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州水灾出的时机实在是巧妙,尤其是沈柏到现场考察之后发现水灾其实并没有折子上说的那么严重,若不是她主动请命前来赈灾治理水患,该是什么人来治理水患?漠州州府刻意夸大其词之事瀚京又有谁能发现?
顾恒舟眉心微拧,沈柏又在纸上写道:顾兄,我怀疑这个折子,是真正刺杀的幕后主使故意用的围魏救赵的伎俩。
正常情况下,漠州出现水灾,一要丞相出人,二要姜家出钱,二者缺一不可,但沈柏主动跳出来,就变成了沈柏出人,军饷应急。
沈柏点到即止,没敢说得太明白,正要用地图详细解说修建水渠的构想,顾恒舟轻声问:“你怀疑刺杀四殿下的幕后主使是姜家和李家?”
按照沈柏的思路,这件事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顾恒舟既然主动把这件事挑明了,沈柏也不含糊,索性把眼下的局势都分析清楚:顾兄,先皇后故去十年,陛下虽未再立后,但德妃已经稳坐六宫之主的尊位,太子殿下虽是正统储君,但先皇后母族卫家已经是日暮西山,无法为太子殿下做出有力的支撑,这个时候朝中有人心怀叵测也是很正常的。
这种话,若是让人听见,别说沈柏,就是太傅府几十口人的脑袋都不够摘的。
外面的禁卫军虽然听从顾恒舟的命令,说到底也还是皇家的人,顾恒舟没有再开口,又拿了一支笔接着沈柏的话写:太子殿下乃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睿智英勇,年少有为,辅政这些年也不乏建树,若有人胆敢有异心,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忠君爱国这四个字刻在顾家人的骨血里,顾恒舟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敢以下犯上做这样罪恶滔天的事。
沈柏也不着急,继续写道:顾兄,陛下和黎民需要的是能治理好昭陵万里河山的明君,但世家大族需要的只有利益,不然顾兄觉得我怎么会以太傅嫡子的身份面世?
沈柏用自己举例,她是女儿身这个秘密,完全打破了顾恒舟对先皇后的认知,也动摇了顾恒舟一直以来坚持的一些东西,这会儿沈柏把这件事用到这里,顾恒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沈柏继续写道:四皇子遇刺一事,陛下和国公大人在京中自会妥善处理,我也不过与顾兄闲谈一番,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治理漠州的水患和查清远烽郡的情况,顾兄可是打算亲自去远烽郡走一遭?
沈柏其实是不太建议顾恒舟单枪匹马去远烽郡的,若城中真的有细作,或者远烽郡郡守叶明山受了什么人的蛊惑要做什么恶事,顾恒舟去了会遭遇什么没有人可以预料到。
顾恒舟的确打算去远烽郡一趟,不过他没打算让沈柏知道,他比沈柏更清楚这一趟前去要承担多少风险,他摇摇头,拿起沈柏刚刚画的地图转移话题:“你画的北通河?”
沈柏的地图画得很清晰明了,沼泽地的地势是略低于北通河的,中间只隔了一个小山坡,沈柏在小山坡上画了箭头,标注要在这里放置炸药修建水渠,引水到沼泽地,旱季灌溉,雨季防涝。
顾恒舟只在兵书上看到过修筑战时工事的图纸,对其他事项了解不是很多,淡淡道:“这个方案看上去的确不错,但不能想当然而为之,沼泽地附近你考察过吗?水渠要修多深?一旦山坡被炸,河水倒涌进沼泽地,会不会影响居住在周围的百姓?”
这些问题沈柏早有准备,立刻写道:我已经带人去沼泽地附近看过了,那片地方人迹罕至,周围几乎没人居住,等河水灌进去,便会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周围的百姓还可借这个湖泊养一些水产卖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而且我这几日还找了城中最有名的建造师傅,等水渠建成,马上就会在渠上架桥,最多两个月,百姓的生活便能恢复正常。
沈柏几乎把事情都考虑到了,顾恒舟把图纸放到一边,说:“暂时这样吧,明日你在与我一起到沼泽地附近察看一番。”
沈柏点点头,这完全没有问题。
说完正事,顾恒舟对沈柏说:“柜子里还有多余的被子,去拿出来。”
得嘞!
沈柏欢欢喜喜的去抱被子,顾恒舟把她刚刚写过的那些纸全部烧掉,表情隐在跃动的火光之后明明灭灭,冷得刺骨。
沈柏一心想着和顾恒舟一起睡,抱起被子就往床边冲,被顾恒舟制止:“站住!”
沈柏抱着被子好奇的扭头,看见顾恒舟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都移到书架上,然后冲她抬了抬下巴。
沈柏:“……”
顾兄,你不会是想让我睡书桌吧?
沈柏整张脸僵住,顾恒舟冷冷的问:“忘记我之前说过什么了?”
沈柏肩膀垮下去,她没忘,记得清清楚楚,顾兄说以后不许跟任何男子过分亲近。
但顾兄也不是其他男子啊。
想到这里,沈柏又有些期盼的看着顾恒舟,顾恒舟不为所动,问:“不愿意?”
哪能不愿啊。
能和顾兄同处一室,就是在房梁挂着我也愿意!
沈柏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颠颠的跑到书桌边把被子铺好。
书桌不算长,顾恒舟是完全睡不下的,但睡一个沈柏刚好。
沈柏怕冷,又从衣柜里抱了两床被子出来,也不用顾恒舟催,准备好以后麻溜的蹬了鞋子钻进被窝躺好,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乖巧的看着顾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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