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攻城,越西敌军的策略做了很大的调整,他们不再采用人海战术往城楼上爬,而是在箭镞上缠上浸了桐油的布匹,点了火射到城楼上。
在火攻的掩护下,再用投石器和木车作为辅助攻击。
原本有城墙做掩体,他们是处于优势地位的,但今天他们的伤亡几乎和越西敌军持平。
这样下去,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不过在这些将士面前,李云觉和孙毅光都没表现出什么,下了城楼,两人和钱搏天汇合,钱搏天的脸色不大好,低声说:“这次越西这个敌将什么来路?怎么战术运用得这么好,简直就像城里有他的眼睛一样。”
孙毅光抿唇思索,李云觉低声说:“我们也不知道,之前侵扰远烽郡的只有越西的小股兵马,一般大的战事都是越西的王上忽玄亲自带兵和大统领对战,如今忽玄还在瀚京没有回程,现在率领越西兵马作战的将领是谁我们也不清楚。”
行军打仗的人,最怕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作战,另一种就是和完全陌生的对手作战。
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样的策略应对,也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发动侵袭,一切都是未知的,需要时时刻刻绷紧神经保持警惕,这对指挥作战的人和手下的将士都是巨大的挑战和折磨。
钱搏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孙毅光拍拍他和李云觉的肩膀,轻快的说:“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难道还守不住一座城?”
很多时候,占据有利地势,拥有人数上的优势,并不能完全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负。
钱搏天和李云觉都深知这一点,心底还很是担忧,孙毅光笑起来,轻松道:“行了,你们一个个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还没人家一个小孩儿沉得住气?人家那么年轻都不怕死,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孙毅光这么一说,钱搏天和李云觉都想起现在还在军营里呼呼大睡的沈柏。
顾恒舟走了四天,沈柏就在军营里吃了睡睡了吃四天。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当今陛下和镇国公的信任拿到兵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在没有谕令的情况下都能说动漠州校尉出兵驰援远烽郡,更不是随便什么人能组织成千上万的百姓从北通河运水到远烽郡,解远烽郡的燃眉之急。
这个叫沈柏的小孩儿,不是一般人,有她在,好像天大的事都能解决。
钱搏天忍不住失笑道:“果然是老了,不仅沉不住气,练脑子也转得没有人家小孩儿快了。”
想到沈柏,李云觉也放宽了心,哥俩好的勾住钱搏天的肩膀道:“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小孩儿可一个比一个精,就看越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将领和咱家小孩儿谁更胜一筹了。”
李云觉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悠长,孙毅光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理直气壮的说:“这还用猜,当然是咱们家的小孩儿更厉害!”
第七日,越西兵马再度发动攻击,这次攻击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城楼南面被炮石轰出了一个大的缺口,越西敌军用竹梯翻上城楼,楼统领士与翻上城楼的敌军近身肉搏,喊杀声震天,第八日破晓方歇。
金色的晨曦如约而至,越西再度退兵,天气比往年更炎热,尸体在城楼下腐烂发出恶臭,熏得人脑袋发胀,所有将士狼狈无比的靠坐在城墙之后。
很渴,很饿,还很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洗过澡了,身上的味道不比城楼下那些腐尸好。
这天,沈柏穿着普通将士的甲衣到城楼上看了一圈,除了城楼下无人问津的尸体,荒漠还是荒漠,越西敌军撤退到荒漠以后,看不到任何人影,顾恒舟带的那三百精锐也像一滴水滴入河流,再寻不到踪迹。
沈柏在城楼上从日出东方站到夕阳西沉,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
半个时辰后,城楼上火把增加了一倍,将夜色照亮些许,城楼上没有受伤的将士悄悄从上面撤下。
沈柏和孙毅光、李云觉他们站在城楼下面,远远地冲城楼上的将士行了一礼。
这些人注定要以英雄之名,被镌刻在昭陵皇陵的英雄冢上。
亥时一刻,越西敌军再度趁夜发起偷袭,城南的缺口很快失守,敌军从缺口涌入,击溃城楼上的将士之后,打开城门,堵在城外的敌军瞬间涌入。
城破……
第153章 你不能倒下!
杀!
震天的吼声冲破云霄,越西敌军不断从城门外和城墙上涌入。
踏过已经死去的将士尸体,踏过这座承袭了数百年风雨和战火洗礼的城池,打碎百年来难得的安宁。
敌军进城以后并没有乱窜,而是迅速在城门口集合列队站好,然后一个骑着黑棕马、拿着大刀的人从城外进来。
那人身形极高大,哪怕是骑坐在马背上,也魁梧得让人惊讶。
他穿着棕色皮甲,带着青铜头盔和面具,上面皆是饕餮刻纹,头盔上有三根青翎,莫名很像某些地方祭祀的时候穿的衣服。
面具挡住了他的容颜,只有几缕散乱的头发从头盔下面支棱出来,让人惊讶的是,他的头发也不是纯黑色,而是棕黄色,和昭陵人不同,甚至和大多数越西人也不相同。
那人进城以后,越西敌军的背脊挺得更直,仿佛正在等待检阅审视。
那人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副将上前大声说:“吉汗料事如神,城楼上那些火把只是昭陵人虚张声势吓唬我们的,并没有援兵支援他们,相反的是,他们利用这个假象提前撤退,这座城已经被他们舍弃,现在吉汗是这座城的新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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