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的人半晌没有说话。
很奇怪,沈柏扮男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纨、离经叛道不守规矩,如今她穿上女装,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所有人又觉得她美得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既能做男子又能做女子?
众人暗忖,原本还想看沈柏的笑话,这会儿却被震慑不知道该做什么。
凉亭寂静无声,片刻后还是沈柏主动开口提醒:“我和母亲是受邀来赴宴的,苏夫人可是对我们有所不满,要罚我们站着?”
沈柏第一次当众唤孙氏母亲,孙氏吓了一跳,苏刘氏更是被沈柏这句话吓到,连忙回神,斥责身后的丫鬟道:“小蹄子,还不请太傅夫人和苏小姐坐下,愣着做什么?”
下人上前,引沈柏和孙氏在吕秀旁边坐下,沈柏走过去的时候,吕秀仰头冲她温和的笑笑,释放善意。
沈柏勾唇,回了一笑。
秀秀姑娘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温柔可爱呢。
两人坐下以后,下人立刻奉上差点,沈柏记着叶嬷嬷之前的交代,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坐着并不吃东西。
绿尖也笔直的和叶嬷嬷一起站在沈柏身后,主仆三人往那儿一杵,竟有着宫里贵人才有的气度。
众人暗暗心惊,没想到沈柏短短几天就真的从大大咧咧的男子变成了举手投足都优雅柔美的女子。
在场的人对沈柏如何在太学院隐瞒自己是女儿身的事都很好奇,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过了一会儿,还是苏盈沉不住气,笑着问:“沈小姐好厉害,竟然能保守这么大个秘密到现在,而且在太学院读书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盈今年十七,比沈柏大三岁,比姜琴瑟要小一点,正是议亲的好时候,不过尚未出阁,还是小孩子,就算说错了什么话,到时候也就是拿一句童言无忌搪塞过去罢了。
沈柏掀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偏头看着孙氏,柔声问:“母亲,苏大小姐在问我问题,我能回答她吗?”
沈柏之前都当街打过人,这会儿却装得像是只听孙氏话的乖乖女,苏盈暗骂了一句虚伪,而后感觉苏刘氏不满的看了自己一眼。
苏盈有些心惊,苏潋秋没回来之前,她是苏家大小姐,苏刘氏暗中打压苏潘,对她的容忍度就要高许多,所以苏盈很多时候没把苏刘氏放在眼里,苏刘氏也不会说什么,这会儿被沈柏一对比,她顿时显得不合规矩起来。
孙氏只是个平妻,沈柏都如此敬重她,苏刘氏还是原配的当家主母,苏盈却不把她放在眼里,这可怎么能行?
苏盈越想越心惊,然而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再弥补,她紧咬下唇,剜了沈柏一眼。
孙氏被沈柏的反常吓得不轻,完全没了主见,和事佬一样的说:“苏小姐也是好奇,没有恶意,小柏你如实回答便是。”
得了孙氏的话,沈柏弯眸笑起,不答反问:“我扮男子是迫不得已,苏小姐没事打听这些做什么?莫不是也想扮作男子试试?”
沈柏不懂后宅的那些弯弯绕绕,但她在朝堂上怼老狐狸的时候不少,苏盈只是个小姑娘,当然比不过她。
按照沈柏怜香惜玉的性子,她原本是不打算怼苏盈的,但叶嬷嬷说得对,今日也是她第一次在这些世家大族的女眷中亮相,若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脾性,被当做软柿子拿捏了,明天之后外面只怕会传出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
为了一劳永逸,今天她也只能辣手摧花一回了。
苏盈被沈柏一噎,瞪大眼睛反驳:“你胡说,我才没有这样的想法!”
沈柏点头笑道:“苏小姐没这样的想法自然最好,毕竟女扮男装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沈柏这话半是劝诫半是为自己辩解,她本就不是自愿女扮男装的,这些年自然也承受了常人不能想象的委屈。
苏盈却不能理解沈柏这一点,想了想又道:“太学院皆是男子,我听兄长说,沈小姐之前在太学院总是与太学院的学子打闹成一团,如此一来岂不是与好多人都有过肌肤之亲?”
这话一出,凉亭里立刻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
昭陵的男女之防很严重,还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这对女子来说可是非常不好的事。
众人看向沈柏的目光变了,沈柏暗暗舔了一圈牙,感觉这位苏小姐对自己怀着莫名的敌意,所以故意想让自己难堪。
不过苏盈说得也不假,沈柏在太学院跟人打架时的确不可避免的有过肌肤之亲,但比这更严重的是,之前为了报复赵稠,沈柏画了那本画册。
之前她是想借此机会,让别人都知道她喜欢男子,又让恒德帝和赵彻觉得对自己有亏欠,就可以一直不娶,这会儿却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能否认太学院的事,那那本画册又怎么解释?
只要别人有心,这些问题就会层出不穷,沈柏想了想,点头道:“苏小姐此言不假,我的确与太学院的很多同窗都打过架。”
听到沈柏承认,苏盈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下一刻却又听见沈柏说:“令兄也在太学院学习,他天资聪颖,文修很好,医术也得了苏院首的真传,是京中这些世家子弟里的佼佼者,有一次我跟人打架磕破了头,他还帮我把过脉呢,苏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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