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周夫人的话,她说的东西既然那么重要,那肯定也不会是虚言。
顾希音现在甚至抱着无尽的希望,希望那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能够保护大河顺遂。
从月见手中接过东西,顾希音小心翼翼地系在大河手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骨肉分离,乃撕心裂肺之痛;她可以想象出当年,卫夫人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可是历史,为什么要重演?
顾希音了解容启秀,眼下的这种大逃亡,说不定也只是他计划的一环,可是也不得不这么做。
薛鱼儿显然也想到了,“夫人,方瑜凯从前根本不搭理我。今日怎么忽然要对我好,甚至救我性命了?我怀疑这是姓容的王八蛋的诡计。”
要带着大河离开,一向没正形的她,压力也极大。
顾希音道:“就算是他的计谋,最后也不过抱着大河回来羞辱我一顿而已。”
她甚至都能想象出来那种情景。
相处那么多年,她很清楚容启秀的为人——一定要把对手彻底碾压到泥土里,让对手仰视他,看到对手错愕的神情,大概就是他最得意的时候。
薛鱼儿的心七上八下,“夫人,您真的觉得我行?我这人,那么不靠谱,我自己都不放心我自己。”
顾希音道:“我相信你,关键时候你从来都很靠谱。再者,你觉得眼下咱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你希望看到有一日,容启秀用大河威胁我和将军吗?”
薛鱼儿迟疑片刻,咬着嘴唇看向顾希音道:“夫人,如果,我说如果,我带着大公子逃了,也成功地和将军回合。将军带军回来,容启秀用你威胁将军,你怎么办?”
顾希音垂眸:“车到山前必有路。真走到那一步,肯定也有解决的办法。”
薛鱼儿道:“您告诉我,您不是想到时候自杀吧。”
“不会的。”顾希音道,“我这么年轻,大好的日子在后头。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活下去。活着才有可能!”
她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如果是别人,或许真的没有活路了。是容启秀……或许还有机会。”
她和容启秀,彼此了解太深了。
容启秀知道她的软肋,她也知道容启秀的弱点。
她向来不屑于算计感情,但是走到这一步,清高有用吗?
没有。
活着,不惜一切代价活着,她才能给徐令则争取绝地反击的机会。
她是温和甚至可以说与世无争的性格;但是被逼到绝境,就能爆发出比谁都强烈的求生意志。
她能做到的,比其他所有人,包括徐令则,甚至还包括她自己能想到的,都更决绝。
在知道了事情已经走到这地步的短短时间内,她已经接受现实,并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容启秀……我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薛鱼儿松了口气:“我也那么觉得。他喜欢您,那就有希望。只要能活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要是觉得日子难熬,想想老夫人,想想将军,想想大河……”
顾希音笑了:“我还想着,把你嫁出去,给你们都找好归宿。”
宝儿道:“鱼儿姐姐,你听夫人的。我替你保护夫人,把自己那份,连同你那份,都做好。”
月见道:“我也不走,我也守着夫人。我娘……没人会为难她一个老太太,我已经给她攒了足够的银两。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该我为夫人尽忠。”
卫夫人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鱼儿你快去找方瑜凯,别让他改变主意。”
时间越拖,将军府的戒备就会越严。
“好,我这就去。”薛鱼儿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老娘这次,无论如何要拿下方瑜凯!”
等她出去,顾希音低头看着大河,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卫夫人拍拍她的肩膀,眼中闪过坚毅之色:“希音,事到如今,你要相信大河。他是秦骁和你的儿子,他一定比谁都坚强勇敢。”
“娘,我信他,可是我不信命。”顾希音紧紧抱住儿子。
明明应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和长大的孩子,却在出生仅仅半个月,就要遭受这样的巨变。
她能做的,就是卑微地祈求命运,把所有的苦难都给她,不要让大河承受太多。
“信不信,都必须这么做。”卫夫人比她更加冷静,目光刚毅坚强。
母亲的柔和退尽,又是当年临危不惧的将门虎女,京城明珠。
“是。”顾希音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摸大河稚嫩的脸蛋,狠狠心把他递给卫夫人,“娘,我先去配药。”
虽然薛鱼儿那边不一定行,但是现在要按照一切顺利来准备。
说话间,薛鱼儿已经回来了。
“行不行?”顾希音紧张地问,双手紧握着裙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
“还没去呢!”薛鱼儿道,“我走到半路觉得不太对,方瑜凯,我多少还了解他一些。就这般去,就算他答应,也不会让我再回来收拾东西的。现在就把大公子交给我带走。”
顾希音心如刀割,竟然现在就要说离别了吗?
然而连难受的时间都没有,她把药配好,把**挤到碗里溶解了药,这个过程已经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需要多少诚心才能感动上天,保佑她的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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