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迟疑了下,“那外面的金吾卫……”
顾希音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意:“他们如果想闯进来,你以为崽崽就拦得住吗?那只是西北角门而已,府里有大小五六处门,金吾卫的数量又是府中侍卫的几倍甚至几十倍,阻拦他们就是以卵击石。”
到现在,她也很清醒,她之前那么做那么说,都是为了解气而已。
月见答应,一会儿就带着顾崽崽和伊人回来。
“他们倒也没敢再往里闯,看我们的眼神都有些敬畏。”月见如是道。
顾希音点点头。
卫夫人道:“希音,你也累了,歇歇吧。我去厨房看看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她突然止住了话题。
因为这些日子她对饮食如此上心,给顾希音调理身体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要给大河喂奶。
现在……
顾希音垂眸,只假装没看到她眼神的复杂,淡淡道:“回奶的方子,我一会儿让月见送到厨房去。”
在生死考验面前,什么母乳喂养,都没有那么重要。
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到现在顾希音还觉得没有醒过来。
她确实该歇一歇了。
卫夫人站起身来道:“我去了厨房后再去看看你爹,他心眼小,现在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子。”
顾希音点点头。
等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躺在床上盯着浅红色绣百子幔帐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转了个身,却突然觉得被压到的胸一阵钻心的疼。
顾希音伸手按压了下,这才发现胸前早已坚硬如铁。
大河……她的泪,倏然而下。
是夜,月朗星稀,北风凛冽。
宝儿从顾希音屋里出来,裹紧了自己的衣裳,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风吹着树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月华之下,树影晃动,让人有种森然的恐惧感。
宝儿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然而刚抬起的脚,在落到门内的瞬间收了回来——她感受到了一种十分强烈的危险。
然而太迟了,屋里的人已经出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是不是很意外能见到我?”
“是很意外,”宝儿冷冷地道,借着月光看清楚来人冷硬的面部线条和咬牙切齿的冷笑,“夫人没有废了你的右手,实在是可惜。”
“欠了我的债,还想跑?我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把属于我的讨回来。”袁傲阴恻恻地道,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在宝儿耳边吹着热气,“让我看看,你现在还是不是干净的。”
宝儿一巴掌甩过去。
袁傲只有一只手能用,还在控制着她,所以这巴掌,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啪!”
响亮的一声过后,袁傲手上用了几分力气,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你好样的!”
说完,竟然就这般提起宝儿,把她甩到了床上。
宝儿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挣扎间就听他道:“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能打得过我?死了那条心!”
宝儿狠狠一口咬在袁傲肩膀上,后者闷哼了一声,竟然也生生忍住了。
“我如果拿不下你,我的那些手下以后怎么看我?”袁傲冷笑,“你可以喊,喊破喉咙,看看顾希音能不能再伤我另一只手。”
黑暗中,宝儿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她知道,那其中一定燃烧着足以将她化成灰烬的火焰。
“我可以给你。”宝儿道,“只要你答应,放走大公子。他还没有满月,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你想得美。”袁傲冷声道,“那个野种,死定了!”
“你才是野种!”宝儿骂道,“你个有人生没有教的野种!”
这涉及袁傲的身世,更是他的逆鳞。
她要激怒袁傲,目的是……
袁傲果然怒不可遏,如同大火一般席卷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傲把宝儿甩到床上,点燃了烛火,提起裤子,用伤手配合着右手一边系腰带一边看着狼狈不已的宝儿冷笑连连:“没想到,还是被老子摘了头彩。”
宝儿趴在床上,气若游丝:“我只恨,当年你拒绝了我的积蓄之后,把银子又送给了鲁炅……”
“你说什么?”袁傲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鲁炅是他的恩人,当年在困窘中唯一拉了他一把的恩人。
现在宝儿告诉他,那是她在帮他,让袁傲怎么能相信?
“你一定是在骗我。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什么不早说?”袁傲道。
“因为你不配。我救了一头狼,相信我,我一直悔不当初。”宝儿道。
“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
宝儿闭上了眼睛。
袁傲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我这就去问鲁炅,如果你敢撒谎,我……”
他不敢想象,如果宝儿没有撒谎,他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做过的这些事情,如何面对宝儿!
宝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一片清冷之色。
袁傲,你欠我的,我现在来要债了!
这个人,早已不是她的年少欢喜;但是他现在却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对这般粗暴乖戾的他充满了厌恶,然而宝儿却知道,他是顾希音的生机。
把大河救出去只是第一步,要想办法把顾希音送出去,只能从袁傲这里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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