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鱼儿离开之后,徐令则彻夜难眠。
如果顾希音真的完全忘记了他,那就算他找去,又情何以堪?
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把她抢回来。
徐令则现在最担心的是,顾希音会对司马仲彻生情……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就像白蚁啃噬树木一般,把他的心啮咬得千疮百孔。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可是他不能没有她。
他打算让人调查南疆邪术有没有破解之道,而他本人,必须快马加鞭地、片刻不停地赶过去。
无论如何,先把顾希音救回来。
剩下的怎么办就交给时间吧。
第二天,徐令则如期上朝,只是不知道怎么脚下一滑,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个年富力强、武将出身的君王,竟然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来。
上朝没法继续,但是众人都担心徐令则的龙体。
事情倒也不会多严重,因为众人都看得分明,即使滚下来摔得异常狼狈,徐令则从始至终神智都还是清醒的。
很快,后宫传出消息,皇上的左腿摔断了,要将养一段时间。
伤筋动骨一百天,未来的几个月里,皇上都不再上朝,有事让众人上折子。
“皇上对自己可真狠得下心。”月见心有余悸地道,“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滚下来,还要继续赶路,我真担心皇上身体吃不消。”
薛鱼儿闻言翻了个白眼,转了转手中的烤串,另一只手熟练地拨弄了下炭火,“你怎么不想想,是他没有保护好娘娘……”
月见道:“那说起来,也怪咱们没有保护好娘娘。”
“谁也跑不了。”薛鱼儿道,“与其担心皇上,不如担心一下夫娘娘。”
“怎么能不担心呢?”月见幽幽地道,“我就恨自己什么都不会,不能像宝儿一样跟着皇上一起去找娘娘。”
徐令则临走之前的最后关头,宝儿站出来说服了他,说她是女人,不容易别人盯上,行事有很多便宜,所以徐令则便最终答应让她跟着去了。
薛鱼儿和月见都很想去,又不能去,所以即使现在陪着大河烤肉,也不能让她们轻松些许。
远处大河正和卫淮闹成一团,卫夫人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容比从前温和得多。
——得到顾希音的消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希望。
这边徐令则安顿好一切风尘仆仆、披星戴月地赶路,那边安南三公主胡琦已经来到了南疆都城。
司马仲彻带着顾希音去见他们。
护送胡琦来的是她的兄长胡宇,司马仲彻只说顾希音是他身边侍女,让她留下照顾胡琦,自己去外面招呼胡宇等人吃肉喝酒去了。
胡琦是知道真相的。
她打量着顾希音,啧啧道:“中原的女人,果然肤如凝脂,格外水嫩。你要是不说年龄,谁能知道你已经二十多岁,生过孩子了呢?”
顾希音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来路,心里有些激动,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
终于,她能从第三个人口中试探到过去的事情了。
眼前的胡琦,一身明艳装扮,然而自身条件实在一般,个子矮小,皮肤又黑,但是她眼神犀利,隐隐带着几分精明,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顾希音知道和她这样的人打交道要格外小心,所以斟酌着道:“公主谬赞了。”
胡琦似笑非笑地道:“你比我说得还厉害,能让两个皇帝神魂颠倒,怎么能是一般人呢?”
顾希音听见这话就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她感觉胡琦对她不是很友好呢?
按理说,按照司马仲彻和她的协议,双方各取所需,并没有亏欠她,她为什么会这样?
顾希音心里留下了问号。
她不动声色地道:“比起公主杀伐决断,我还是差太多了。公主这份追逐自己幸福的决心和手腕,才非常人所能有。”
说话间,她的目光一直在胡琦脸上停留。
胡琦自然没有忽视她的眼神,往椅背上靠了靠,手指敲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眯起眼睛看着顾希音:“你想说什么?”
顾希音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胡琦敲击扶手的手,总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似乎也有人在她面前这般做过,而且还是一个很亲密的人。
“说话啊!”胡琦等得不耐烦了,目光中露出几分凌厉之色,“你是不是在嘲讽我?”
“嘲讽?”顾希音回神,淡淡道,“公主何出此言?您真心实意地夸赞我,来而不往非礼也。莫非,公主也在嘲讽我?”
胡琦不说话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希音的感觉越发明显——胡琦真的对她有恶意。
可是到底为什么?
她刚才得罪了胡琦?
不,从一开始,胡琦对她就是充满恶意的。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顾希音也没打算示弱。
开玩笑,胡琦算什么?她又不是自己的公主,自己凭什么惯毛病。
胡琦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是目光不闪不避,姿态从容淡定。
片刻后,胡琦终于开口了。
她说:“让马兆龙来。”
这个名字顾希音倒是听说过,不正是胡琦那个山盟海誓,抛却富贵也要生死相随的侍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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