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失神的虞蒸蒸,被他略显低哑的嗓音唤回现实,她垂下眸光,望着飘落至脚尖的白色雪花:“陪我走走吧。”
容上沉默良久,不知过了过久,他才低声应道:“好。”
虞蒸蒸正要走,却发现甲鱼汤还剩了大半碗。
说是苦练厨艺,其实这七年里,她也没碰过多少次厨房。
倒也不是她懒,主要是鬼宗门人不让她进厨房。
她常常思念容上,每每看到容上留下的龙筋,她便会忍不住想起,他将龙筋交给她时的碎碎念。
——龙筋留着炖汤喝,你炖汤的手艺不好,我留了一个厨艺精湛的下属给你。
一想起他说的话,她就会冲进厨房里,没日没夜的蹲在厨房里炒菜炖汤,一做就是承包整个归墟山三五天的伙食。
可似乎她每次下厨,都会让裴前胆颤心惊。
若是裴前感知到她有进厨房的心思,便会提前找好外出的借口离开,生怕被她逮住当做实验的小白鼠。
其实她炒的菜味道还可以,就是不知怎地,那炖出来的汤,就有些一言难尽。
知道的以为她在炖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煮屎。
基本上每次她下厨过后,归墟山空置的茅房,使用率就会飙升到百分之三百,三五日内归墟山上都飘荡着四溢的屎香。
经历过几次漫天臭气的摧残后,她下厨做的饭菜就被鬼宗门人联名抵制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她每次炖汤之时,依旧还是会产生一种迷之自信。
虞蒸蒸朝着汤碗伸出手,准备将剩下的甲鱼汤倒掉:“去城里走走,栾城夜里没有宵禁,我带你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容上快她一步,他捧起汤碗,将碗里的甲鱼汤一饮而尽,只余下一只空荡荡的龟壳。
她微微一怔,却见他端着碗进了厨房,似乎是洗碗去了。
容上洗涮干净后,一边往外走,一边用绢帕细细擦拭着手指。
这一幕十分熟悉,以往他杀过人后,也都是这样擦拭手指。
只不过,今日他擦的是水,可往日他擦的是血。
虞蒸蒸轻叹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失忆了。
其实她没有搞明白,陆任贾为什么甘愿以命续命去救容上。
陆任贾灵力几乎消散殆尽,早就有命不久矣之兆,能死撑这么多年,已实属不易。
就算加上她输送给陆任贾的灵力,他最多活个两三年也要嗝屁。
虽然他活不了多久,但能活一日是一日,越是到生命尽头,他该越是惜命才是。
雪惜是他的同门,更是他心存爱慕的对象,雪惜临死之际,他都没有勇气以命抵命。
容上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心甘情愿的为容上续命?
虞蒸蒸怎么都想不通,她见容上越走越远,眨眼间已经翻过了墙头,只好放弃胡思乱想,快步跟了上去。
她身轻如燕,稍一踮脚,便飞身跃上墙头。
望着雪地里的容上,她并未立即跳下去,而是侧过身去,轻轻踮起脚尖,微微张开双臂,沿着墙檐走了起来。
鹅毛白雪犹如棉絮,飘飘洒洒落在肩头,她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仿佛已经变身成唯美画风的韩剧女主。
一步,两步,她像是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微微扬起下颌,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虞蒸蒸甚至都不用垂首,便知道站在墙檐那一端的容上,此刻正在盯着她看。
她挑唇轻笑,她已经不是七年前单纯无知的虞蒸蒸了,她现在是钮钴禄·虞蒸蒸。
就算他失忆了,只要给她十天的时间,她也可以让他重新爱上她。
接下来,便是考验她演技的时候了。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就是爱情的催化剂。
根据她看过的几百本古早狗血文来看,若是美人失足从高处坠落,保准要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公子接住那美人,一边接还要一边转圈圈,仿佛脚底下踩了旋转木马似的。
若是她‘不小心’踩滑了,失足掉下去,容上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住她。
届时两人雪地相拥,四目相对,还愁摩擦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虞蒸蒸笑容越发明媚,她抬起的脚尖稍稍歪了两寸,身子一下便失去了重心。
她眼中的自己,轻轻挥舞着手臂,犹如翩然起舞的蝶翼。
她甩开发间的簪子,乌黑的青丝瞬时间散落腰间,洁白的雪花伴着微风迎面拂来,吹动鬓边的青丝抚过面颊。
如此凄美动人。
事实上,虞蒸蒸两只手臂来回呼扇,活像是一只大扑棱蛾子。
她用力的甩着自己的脑袋,刮来一阵寒风,将她的头发吹的乱糟糟的,裹在脸上宛如黑漆漆的羊屎蛋子。
容上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而后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预想中的怀抱。
没有预想中的转圈圈。
更没有预想中的英雄救美。
虞蒸蒸一头栽进了雪地里,在雪地里摔出一个凶杀案案发现场的人形图来。
好在积雪足够厚实,软绵绵的摔着倒也不疼,可若是没有那雪地在,她今日必定要摔出个脑震荡不可。
虞蒸蒸嘴角的笑容凝固,半晌才将脑袋从雪坑里抬起来,她面目狰狞的看向容上:“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容上神色无辜:“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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