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听莫里斯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达勒。”
主教先生正在愤怒之中,闻言也只是怒瞪着莫里斯。
不过很快,他就发觉了不对劲。
自从进了曼加斯城后,达勒也曾几次出入公爵城堡,每次都是这位莫里斯管家领路的。
那时候他说话的声音,和现在明显不一样。
这会儿听在耳中,莫名的熟悉……
达勒不再挣扎,嘴里也没了声音,全身都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他只能通过眼神传递出自己的疑惑和思索。
换成是平常,莫里斯可能会给他充分的时间,去回忆,去追念,甚至不介意等他想清楚以后,再一起感激好友之间的久别重逢。
但现在时间紧任务重,许多煽情的环节还是能删就删。
于是,莫里斯没有再多说什么。
微微抬起了眼目,而后,达勒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人的脸渐渐被白光覆盖。
这是个挺诡异的画面。
一身正装的男人,脸上冒着光,就像是个人形大蜡烛似的……
饶是见多识广的达勒主教,此刻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等光芒散去,他终于看清楚了莫里斯的长相。
然后,眼睛瞪得滚圆,背脊都挺直了,恨不得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来传达出自己的震惊。
这是莫里斯近三年来第一次在除了罗莎以外的人面前露出真容。
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五官精致恍如神明造物。
而相比较于英俊的面孔,更为显眼的,是他不同颜色的两只眼睛。
左边的,碧绿色的眼睛恍如夜空下的湖水,并没有宝石那样的光泽,却深沉内敛,似乎能收敛满天星光。
右边的,却是神秘莫测的深紫色。
达勒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瞧,总觉得但凡多看一眼,都有可能把自己的灵魂吸走似的。
不过,主教先生很快回过神来,因为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熟人。
熟的不能再熟了。
伊利亚德,曾经的红衣主教,被传为教廷当中最有可能拔出神圣之刃的人,同时,也是已经被教廷宣告死亡的叛徒。
当然,达勒从不认为他是叛徒。
毕竟,伊利亚德是他见过的最为悲悯的人了。
那样纯然的信仰着光明神,没有谁能比他更虔诚。
如果这都是叛徒,教廷中的那些蠹虫又算什么?
可是,达勒也不得不承认,恐怕他的好友已经在那次追捕当中失去了生命。
没人能够在重伤之后,还能有办法从都城里人间蒸发。
所以这会儿,达勒看到管家先生的真容后,第一反应就是——
这是另一个阴谋!肯定是他知道了自己和伊利亚德的关系,所以假扮成他来骗我的!
结果,就看到莫里斯很随意的抬了抬手。
下一秒,周围的场景就有了变化。
不再是食为天店铺后面的阴暗隔间,而是两人都无比熟悉的场景。
教廷的正殿。
穹顶高耸,蜡烛闪烁,正中间是光明神的雕像,冰冷的石头面目上带着的是无限的仁慈。
莫里斯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管家制服,而是像从前那样,一身华丽的红衣主教长袍,每走一步,上面的金色丝线都会随之闪耀,分外迷人。
他高高的昂起头。
下巴到锁骨之间有一条完美的弧度。
异色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了光明神的雕像,莫里斯开口,声音平缓又绵长:“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断定,你会成为以为伟大的魔药大师,事实证明,我没看错。”
达勒不由得看他,似乎回想起了往事,眼中的怀疑在渐渐散去。
莫里斯却没有去看被捆成粽子的好友,而是接着道:“曾经我也觉得,我会将生命献给光明,终己一生,都要为了让教廷更加伟大而努力。”
达勒发出了呜呜声,似乎想要说话。
可莫里斯依然没看他,声音平静如水:“甚至,当我被斯克带着人暗害,差点死去的时候,我也依然觉得我对教廷的信任没有错误。”
达勒主教眨了一下眼睛,满是疑问。
事实上他自己对莫里斯被驱逐出教廷的事情也格外迷惑。
那时候,伊利亚德是最好的红衣主教,没有人质疑他的地位。
甚至所有人都默认,他是教皇的接班人。
可当达勒为了一副魔药,日夜不休的呆在地下室里,努力了将近十天,终于将魔药研究成功之后,兴高采烈地离开地下室,想要去和伊利亚德分享喜悦时……
伊利亚德叛逃,被诛杀,教皇更换了红衣主教,教廷内外已经换了天地。
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
达勒不知道伊利亚德是为何离开的,在教廷里也没有人谈论,甚至教皇亲自下了封口令,无人敢过多议论。
所以,达勒不明白,也很好奇,当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结果就听莫里斯淡淡道:“直到我的眼睛被教皇亲手挖走,我才知道,对于教廷来说,我存在的意义或许就是当成拔出光明之刃的工具,仅此而已。”
达勒当场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
他的眼睛,是被挖走的?
为什么?
莫里斯也不再堵着他的嘴,伸手将手帕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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