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刚有些尴尬,这隔壁生产队的老鳏夫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下工的时间,那大嗓门一喊,全村好事儿的村民都出来瞧热闹,还这么一直跟着他来了陆家,比他还积极。
老鳏夫?男未婚女未嫁?
乔念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来抓投机倒把的,至于这无中生有的事儿,她不介意浪费中午的休息时间来跟他们掰扯掰扯。
“不用了大队长,就在这儿说吧,我也很好奇钱婶子她们说的是什么事儿,我这本人都不清楚的事儿,大伙儿怎么瞧着比我还明了。”
进屋说还能说清楚嘛,这些八卦的婶子没听着,心里岂不是像有团蚂蚁一样四处乱爬。
指不定私底下怎么胡编乱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上讲清楚,省得后面再回头嚼舌根。
王志刚瞧她也不打算避嫌,看来这事情恐怕八成是那老鳏夫胡诌的,瞧见人知青年轻漂亮起了龌龊的心思,这往年被败坏名声随便嫁出去的大姑娘还少吗。
想到这儿,王志刚心里不由得冒起了几分火气,这隔壁生产队也欺人太甚了,乌糟糟的手段都使到他们生产队了。
粗壮的大手略微用力,直接把人群里佝偻着的身影提了出来。
被推到人前的,是一个瞧着四十多岁的干瘦男人,背还有些驼,发顶稀疏没有几根毛发,兴许还有些臭美,把头顶独独的几根头发给养得老长,朝着另一边梳,正好遮住铮亮的秃头。
乔念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这人也太辣眼睛了点,谁给她拉郎配的,心眼忒坏了,不能找个稍微能看得过去的吗,起码揍起来不恶心。
老鳏夫叫周长松,早年家里条件不错还念过几年书,今年三十有一,家住隔壁长河生产队,离这边不远,就挨着大树村的村西头。
因为自小生下来就有个驼背的毛病,到了二十五才娶上媳妇,婚后不到四年,媳妇就喝了农药,独他跟个歪嘴的娘,带着闺女生活。
兴许是日子过得不太如意,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瞧着就像四十多。
要说他媳妇也是可怜,被娘家用十斤白面卖给了周驼子,头一年生了个闺女就被婆婆跟丈夫嫌弃,之后再生不出更是三天两头的挨打,肯定是受不了打干脆一了百了。
“你就是乔念!媳妇儿,走!咱们回家吧!”
自打她一开门,周驼子的眼神就看直了,想到她信里说的那些话,整个人都燥了起来,想他周长松活了半辈子了,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一定是祖上冒青烟了,等他跟乔知青入了洞房,一定领着她去祖坟上拜拜,要烧最贵的香。
“等会,癞蛤|蟆你喊谁呢,咱俩都不认识,瞎喊什么?”
乔念赶忙嫌恶地错开身子,伸过来那双干瘪黑瘦的手扑了个空。
周鳏夫见她不仅躲闪还喊他癞蛤|蟆,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这城里的女人就是欠调|教,一点都不知道顺从丈夫,想着就要抬起手上去抽两巴掌,可看着她漂亮的脸蛋跟诱人的身段,忍了忍还是没动手,这漂亮媳妇打坏了可不行。
“谁说咱们不认识!这不是咱们约好的吗?选个好日子就带你进门,今天初八日子还不好?你这是闹啥脾气呢,快跟我回家去,家里还有鸡等着你喂!”
“呵。”乔念差点被气笑了。
“谁跟你约好的?我告诉你,我脾气不好,你再莫名其妙地逼逼赖赖,别怪我揍你。”
周鳏夫听她这是打算赖账不承认了,顿时急了。
“乔知青!你可不能耍赖啊,我可是给了你十块钱的聘礼!你收了钱就是我的媳妇了!”
正看戏看得热闹的钱婶子听到十块钱,手里的熟黄豆一抖,差点撒了半捧。
“啥?还十块钱?乔知青这可是你不厚道了,怎么能拿了人钱还悔婚呢,你这要是在往年,可是会浸猪笼的我跟你讲!”
“你这个老虔婆,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在这儿揽什么事儿,都什么年代了还威胁人浸猪笼,我告诉你,小心我明天就去镇公安局告你迫害妇女同志!”
王彤正为乔念这事儿着急上火呢,事儿还没听明白,这老虔婆就开始煽风点火,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乔念死都不会看上这个驼子,还是个鳏夫,真不知道这帮村民怎么还会相信。
“行了!别吵吵了!你们要凑热闹我也赶不走,那就都安安静静的,要不就赶紧给我回去,待会不下地了啊?”
王志刚一句中气十足的吼声,镇住了闹哄哄的人群,瞥了一眼拱火的几个婆子,这才又看向乔念跟周驼子。
“乔知青,你放心,没有的事儿,我们不可能白白让你被污蔑,你们都是顺应组织号召下乡插队的优秀知识青年,不会让你们寒心的!”
王志刚这话铿锵有力,话里话外都在维护乔知青,明显是不信周驼子的鬼话。
周驼子不干了,这大树生产队长不是带头欺负人嘛,他有理有据,可不心虚,说着就从衣兜里摸住了几张皱巴巴的纸。
“这还能有假?我跟乔知青一直在通信啊!我跟她一直在村西头的大柳树下交换信件,那十块钱也是她让我夹在信里的!”
乔念直接扯过信,还有好几封,字迹的确跟原主的十分相似,飞速地浏览完。
用词在这个时代来说不可谓不大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位忧愁渴望爱的下乡女知青,还时不时冒几句酸诗,这奔放的架势,一个乡下的老鳏夫哪能受得住,难怪人都没见着就眼巴巴地给了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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