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拍完照片,两个人都累得快要虚脱了,谢绝了丽姐请吃饭的邀请,两个人结伴回家。
“这个点我妈肯定已经吃过了,我们不如在外头吃了再回去吧,也省得她再进厨房。”路晁提议,当儿子的怕当妈的累着了,所以替她省事,谁听了也不能不答应啊。
舒雨理所当然的答应道:“那好,你想吃什么?”
“我记得吴县吃的东西都很辣,附近有一家店做酸菜鱼做的特别好,你想试试吗?”
“那正好,我之前在省城吃过一次酸菜鱼,特别好吃。”
同一家酸菜鱼的馆子里,石卫国正在和朋友诉苦,满肚子都是怀才不遇的苦水。朋友一拍他的肩膀,“我说你傻啊,出来单干啊。外地人都能干好的买卖,你还怕干不好?”
石卫国一个激灵,是啊,为什么不出来单干呢,拍照那点事,他可以说是烂熟于胸。再说他地头熟人头也熟,凭什么要给人打工,搞得自己窝窝囊囊,有志不能伸有才不能展。
石卫国跟朋友畅想未来的时候,路晁也带着舒雨进了店,两个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对了,昨天你提到的那个包子,后来怎么样了。”路晁继续昨天的话题。
“他呀,他说自己很迷茫,原以为到县城就是理想,但真到了县城却没有想像中快乐,所以他准备来大城市看一看。”舒雨笑着说道。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一边卖包子一边念诗。”
“对,我只是随便说说,让他找个业余爱好,谁知道他就迷上了诗歌。每天都站在院子里朗诵,对着我们家的花儿,念的声情并茂。花儿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如果念完了喵一声,包子就跟中了大奖一样,会高兴的跳起来,说花儿喜欢他念的诗。”
舒雨说的时候觉得很好笑,说完却又觉得他很可怜,包子的精神世界其实是荒芜寂寞的,不是他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而是生活不允许他去追求太多。
别人可能觉得他一个卖包子的念诗不伦不类,甚至可笑。舒雨却一直鼓励他,只要自己感觉到快乐就是对的,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家里有几本诗集,回去的时候,你带上替我送给他。”路晁很大方的送出自己 的图书,还承诺,“他要是来京城,就把我的地址给他,我可以领着他到学校里逛一逛,让他看看真正的诗人长什么样子。”
“我先替他谢谢你了,他肯定很想亲眼看一看,他不止一次跟我提过。”
路晁心想,替他谢谢是什么意思,你们之间的关系,比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要好吗?最好这个包子可以快一点到京城,他得近距离观察一下,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威胁。
“不仅可以亲眼见一见,还可以亲手投喂,亲自交流。”
当时的大学被称为象牙塔是有道理的,因为里头的生活,真的和外头不太一样。好多写诗为生的人,流浪到了大学里,一报名字就能受到学生的接待住进宿舍。
慕名而来的老师和学生会进行投喂,吃的喝的还有粮票,你负责好好写诗,好好开座谈会,大家交流的是文学和理想,碰撞的是思想的火花。若是来个大腹便便的商人说要出钱赞助,有超过九成的可能会被群嘲之后轰出去。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如果在校外找个商人当男朋友,不光所有人都会视之为异类,就连当事人自己,也是羞于启齿的。
当然,再过个十年,羞于启齿会变成争先恐后,因为社会上的风气已经变了。而这股风气最终会影响到象牙塔,等到象牙塔这个词再也没人提及之后,大学和社会就算是完完全全的融合到一起。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隔壁喝了酒的人嗓门可就大得多了。说是隔壁,也不过是一块木板隔出来的空间。
“明天老子就辞职,自己干。”石卫国被朋友激发出了豪情壮志。
“算我一个,一个好汉三个帮,总得有人帮你料理杂事吧。”朋友抿了一口酒,他眼馋天长地久的生意很久了,这会儿找着机会,怎么愿意放过。
“你……”就算喝了酒,说到钱的事,石卫国还是清醒的。
“我家的老房子临街,可以改造出来当摄影室,不用另租地方。”朋友显然是有备而来。
石卫国吐槽道:“照相机,镜头,暗房,化妆,服装,这些全得要钱。”越说越清醒,越说越沮丧,原来投资一家这样的店,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怕什么,咱们拉人合伙不就行了。”朋友仍然很乐观。
“你不知道,那些化妆,衣服,别处都没有。”身为员工的时候,觉得哪哪儿都不好,当思维转变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天长地久有这么多牛逼的地方。
“你这就是傻了不是,咱们干的是拍照的买卖,又不是出租衣服的买卖。”朋友的定位倒是精准。
石卫国明白了,一拍桌子,“干了。”
一墙之隔的舒雨和路晁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吃个饭而已,还能遇上这种事。
隔壁摇摇晃晃走人,舒雨夹了一筷子鱼肉,“又鲜又嫩,好吃。”
“你不担心吗?”路晁问道。
“迟早的事。”担心又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已经吃到了新行业的头块肉,还能不让别人也跟着喝汤吗?
“我们培养的摄影师也好,化妆师也好,迟早有一天会全部走光,不是觉得自己有才难伸去开新店,就是觉得别家待遇更好职位更高。人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只要不违反合同,我们只能遗憾但不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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