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鱼继续,“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和你弟弟关系好,但是你弟弟不戒赌,这就是个无底洞,他之所以在这个无底洞上一条道走到黑,正是因为有你这个姐姐给她兜底,他才敢一次又一次的去赌,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赌输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会不管他。”
或许,赵秀的弟弟一开始是好心,为了给姐姐多弄点生活费,但是到了后面,赌徒已经没良心了。
在这样下去,赵秀也只会被拉下水。
赵秀把毛巾盖在了脸上,“我才是错误的根源!”一开始,弟弟是为了她才去赌,后来,之所以会再次赌,也是因为她。
想到这里,赵秀的眼泪唰唰的滚落,消失在了白色毛巾里面。
“我该怎么办?”
她的语气绝望又痛苦。
叶鱼沉吟,“我只能给你个建议,你要狠下心来,既然他去赌了,还赌输了,那就让他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赵秀喃喃,“可——会没手指的——”
叶鱼反问,“没了手指他就活不下去吗?还是说,你觉得没了手指和下半生尽毁,哪个重要?”这个下半生尽毁,不止是赵秀的弟弟毁掉了,她也毁掉了。
他们那个家,也将毁掉。
赵秀不说话了,她彻底沉默了下去。
叶鱼叹了口气,“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你弟弟接,把你这段时间的情况告诉他,一个字都不要瞒着!”
但凡对方只要又一丁点的良心,这会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秀的脸色挣扎不已,叶鱼没打扰她,轻轻的关上了门。
等出去了,周小刀端着一杯水在外面等着,叶鱼摇了摇头,“让她自己静一静!”
周小刀喔了一声,抻着脑袋看里面,好奇,“小老板,她是你什么人呀?”
叶鱼也没瞒着,“我大学室友!”
周小刀眼里迸发出晶亮的光,“那也是高材生呀!”她羡慕死了,要是能让她去北大读书了,哪怕是少活二十年她也愿意。
叶鱼扯了下嘴角,没说话,看着小刀羡慕的样子,她又想到了,屋内那个绝望的赵秀,她叹了口气,突然发现,每个人的生活都好难。
小刀羡慕着秀秀是最好学府的高材生。
而秀秀却在为家里的一片困境而绝望。
那么她呢?
叶鱼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门,她突然有点想家里人了,想顾哥哥了,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们。
——
而她记挂的赵秀,很快就拿了决定,借着这里的电话,给村里面打了个电话,等了一会,那边的电话接通了,就是一阵哭喊,“秀啊!你弄到钱没?你弟弟等着你拿钱救人啊!”
这是赵秀的妈。
赵秀紧了紧电话线,心里有些难过,“娘!我没弄到钱!”
“老板把我开除了。”
对方瞬间哭的更大声了,“你个作死的,你弟是为了你才走上这条路了的啊!你不管他,谁管他啊!”
“你现在马上去给你们老板道歉,让他收下你!”赵秀妈是知道的,自从自家闺女换了老板,寄回来的钱以后,就比以前多了。
赵秀语气有些涩,嗓子有些疼,“娘!老板要睡我!”她比谁都知道,她最后的代价是什么。
对方的哭声戛然而止,仿佛一下子被掐着了喉咙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半晌,语气涩的有些发苦,一字一顿,“你——你是北大的,将来——不会差的。”可是你弟弟不一样。
赵秀娘只会重复这一句话,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话。
赵秀心的心,好像是掉在地上的玻璃瓶,碎的一片一片的,玻璃碴子割在心口上,鲜血汩汩的流,“娘,你去把这话跟我栓哥儿说,他姐姐做妓~女的钱,可以救他一次,你就问他要不要?”
赵秀没听到对方说话,只是听到“砰”的一声,是电话落地的声音。
赵秀蹲在电话前,没人敢上前,她牢牢的守着电话。
半个小时过去了,叮铃铃的电话又响起来了,赵秀的手死死的抓着电话,上面抓出了红血丝,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咬着牙,在咯吱咯吱打颤,“娘,栓哥儿怎么说的?”
赵秀娘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岁,连带着声音都是沙哑的,每一个字,仿佛在割她的肉一样,“栓哥儿说,你别——别管他。”
赵秀听到这句话,捏着电话,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背靠墙,滑了下去,浑身都是冷汗,不停的发抖,还有一一丝丝的劫后余生。
她的弟弟还有救!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秀捏着电话,用着气音说,“娘!你跟栓哥儿说,手指没了,人还在,只要他肯戒赌,我永远是他的姐姐。”
但凡将来,有她赵秀一口饭吃,就不会饿死栓哥儿!
赵秀娘昂的一下子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秀儿,你可这狠心!”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那是你弟弟啊!”
“你的亲弟弟!”她的每一个字都在泣血。
逼的赵秀退无可退,她颤抖着捏着电话,“娘,一根手指能换到栓哥儿戒赌,就是你不认我这个闺女,我也认了。”
说完这话,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她不敢在听下去了,她怕在听下去,自己就后悔了。
鹏城的红灯区,她去看过,比京城还松散,她想过绝路,最后,万一和老板闹掰了,就去鹏城红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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