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议结束时,我也刚好路过这个地铁站。”他云淡风轻道,“怎么样,上午会议进行得还顺利么?”
“挺顺利的,毕竟今天上午是同传,坐在我们专用的同传箱里,就相当于藏在一个小黑屋了,没有几百双眼睛同时望着你,稍微没那么紧张。”
聂洲泽了然的点头,“有些好奇,同传强度会不会比交传大?”
说起自己的老本行,许时沅眼底神采飞扬:
“强度是比交替传译大点,所以我们同传箱里,一般会有两个翻译,就像今天,我和我的搭档每隔二十分钟就轮流翻译,特耗脑细胞。”
说着,俩人走近了安检处。
许时沅把包包放在安检传送带上,聂洲泽在她身后,她转身时,他已从安检传送带上拿起她的包,递给她。
动作自然得,好像他们平时亦是如此。许时沅点开百度地图,一时忘了,问身侧的人,“我们要下的地铁站是什么来着?”
“绿洲站。”聂洲泽说,语调混着笑意,“有我在还需要看地图?”
“……不需要。”说完,许时沅果断把手机揣回包里。
***
这个时间点,地铁内有些拥挤,座无虚席,每个人基本都低着头,捧着各自的手机。
许时沅习惯进最里边站,后背就是地铁常闭的门,感觉比较有安全感。
她身侧的位置都有人了,聂洲泽便站在她身前,正面对着她,隔着一定距离,但身高悬殊也已很明显。
她一低下头,便能瞧见俩人相对的脚尖,一抬头,他冷峻的喉结,弯弓形的薄唇,都近在咫尺。
只要她抬眸,便不免会和他对视,只要朝他走近一步,就可以触碰到他。
然而她什么都没做,看起来淡定至极,偶尔和他目光撞在一处,对他笑了笑,便从从容容地移开了。
谁也不知道,她内心现在慌成什么样。
嗯,还是坐在车里好点。
但是,在地铁上这样面对面的感觉,也还不错。
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闻沁那天说的话,亲密关系脱敏法,说什么越接触就越自然,但她暂时还没感觉到这个法则起的作用。
地铁门开开合合。
许时沅稍微踮了下脚,眼睛眯了下,想看看地铁最顶上的线路,但视线时不时被人阻隔,看不真切。
许时沅只好把视线移向身前的人,问:“我们还有还有多少站下呀?”
“嗯?”聂洲泽没听清,地铁上外面风声很大,有些嘈杂。
“我们……”
她正说着,身前的人微弯下腰,耳朵凑近她,出于想听清楚自然而然的动作。然而从旁侧人角度看来,她像在同他说着什么悄悄话,如此亲昵。
意识到这一点,许时沅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声音却仍保持着若无其事,在他耳边道:“还有多少站下车?”
“下一站下,转5号线。”
他嗓音淡而磁,从她耳膜碾过。
说罢,停下的地铁门缓缓开了,两人身旁的人纷纷往门外涌去。终于等到了下一站,许时沅逆着一波上地铁的人群,下了地铁。
聂洲泽回头看她,却找不见她人影,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下。
原来许时沅在另一侧,笑容带着点儿俏皮,“这,我在这边呢。”
他蓦地松了口气,眉眼笑开,“走吧,还有最后两站。”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自动扶梯,聂洲泽在她身后,绕了两圈,绕到了5号线,许时沅由衷感叹:“有没有感觉,坐地铁像打仗一样。”
他认同地点头:“没说错,确实有这种感觉。”
这次他们有座位了。
刚坐下,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随后上了车,手牵着手,步履蹒跚,俩人几乎同时起身,把座位让给了这对老夫妇。
老爷爷笑盈盈地,对两人道了声谢,然后扶着自己老伴慢慢坐下后,自己才落座。
好幸福。
许时沅觉得这样的画面特别美好,一直望着两位相互扶持的老人,唇角都不自觉扬起。
因而,许时沅没留意到,他的视线也落在她脸上,目光冷冷清清,却又有他自己亦未曾察觉的暗流涌动。
旁边,身材干瘪的中年男人四处张望,瞥见身侧站着位身材曼妙的女郎,便不动声色的朝她挪动,试图借着地铁的摇晃“不小心”倒向她。
然而下一秒,还未得逞,一只手臂横出,衬衫勾勒出结实流畅的线条,把他如同病毒似的隔离在外,再也靠不近一分一毫。
聂洲泽冷淡垂眸。
没给他眼色,姿态却给予人无形而强势的压迫。
中年男人赶紧站直了身子,面色如土,掏出手机胡乱按了一通,掩饰慌张。
许时沅瞥了那人一眼,也了然了。
但她却未感到任何的恐慌,因为聂洲泽手臂撑在她身侧,同着高大的身姿,一起筑起无形的屏障。
许时沅低头,笑了下。
以至于,她过了一分钟才发现,这样的姿势,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既被他保护着,
又像被他禁锢在怀中。
周围人不停地变幻,增加,走走停停,但她一直安安稳稳地站在他筑成的城墙之内,任何人都无法入侵。
直到,地铁内的广播说,下一站是他们要下的绿洲站,聂洲泽放下手臂,许时沅也往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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