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好也不客气,来到太后下手位置落座,浅笑着看向主位,明知故问:“母后寻儿臣来可是有事?”
“这两天哀家的耳朵都不得闲,”太后幽叹,转眼回视皇后,意味分明。
“不得闲也是您爱操这份心,”皇上态度都摆在那了,她也不跟她虚与委蛇了:“您身子抱恙,宫人们都晓得不能扰您清静。若不是您问,谁有那胆敢把话传到您耳边?”
这话音一落,殿里伺候的宫人纷纷跪地,极为惶恐地回道:“奴才(奴婢)不敢。”
就知道会这样,跪着的鲁宁后背生汗,心突突地跳。
太后微微眯起双目,与皇后互不相让地对看着:“这有了龙子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硬气了,你是在意指哀家多管闲事吗?”
“有没有龙子,身为皇上的皇后,儿臣都硬气得很,”李安好手覆上小腹,淡而一笑,敛下眼睫:“儿臣知道您是当皇后当惯了,只父皇已经仙逝十余年,现您是太后。而皇上也有了儿臣这个皇后,所以后宫事就不劳母后来烦忧了,儿臣自会处理。”
好个小贱皮子,还真是在说她多管闲事。
太后嗤笑:“好啊……真是好啊,”今儿她不但要多管闲事,还管定了,“自你嫁入皇宫,不过半年余,皇帝后宫从十七妃嫔到十一人,其中还有一个已疯傻。你就是这么当皇后的?”
“儿臣做错了吗?”李安好抬眼望向太后,面上神色意味不明:“敏美人,母后应该不陌生吧,她是怎么成为后妃的,您一清二楚。”
那双桃花目清亮得似能照透人心,太后力持镇定,依旧面无异色地盯着皇后,只松弛的唇口微微颤了下。
“敏美人撺掇冯嫔怨恨皇上,冯嫔又拿她的话来试图勾起郝昭媛心底的痛,”李安好轻哂一笑:“郝昭媛找了淑妃。淑妃一下子喝止了她,点破其中的意图,后上书儿臣,讲明事情。郝氏回过味来,冯氏还不死心欲继续挑拨,两人在摘月楼动了手。母后,您说儿臣做错了,还请告知儿臣错在哪?”
“所有都是一面之词……”
太后还想强辩,李安好却不给她机会:“事关皇上,儿臣宁可错杀,绝不错放,”眼神变得极为凌厉,她的孩子刚来,不能没有父亲护佑,“现在如此,以后也是一样。”
硬的不行来软的,太后面露担忧和痛心:“皇后,告诉母后,你是不是心悦皇上?”
心悦吗?也许有吧。李安好笑之,身为皇后可纯粹为权势为富贵而活,唯独不能纯粹地去爱帝王。她很清楚这一点:“儿臣当然心悦皇上,”不然就该死了,“母后不钟爱父皇吗?”
“你……”
太后知道这小贱人是故意的,压着心头翻涌的怒气勉力笑着回道:“作为过来人,哀家只是想与你说,除了爱皇上,你也得懂得珍重自己。”
这话她认同,李安好带了两分诚心道谢。
“你现在怀着喜,不便服侍皇帝,哀家怎么听敬事监的管事说皇上昨儿还是歇在你那?”
李安好老实回答:“冯氏和敏美人的事还没查清,皇上为安危着想,暂时不会临幸妃嫔。”
都皇上安危了,太后也不能多说什么:“现已经开春了,大选的事也该准备起来。你怀着喜不宜多操劳,这回就由哀家来做主吧。过两天哀家就下懿旨定下选秀的日子。”
手指抠着椅把上的芍药花样,李安好轻笑:“选秀的事就不劳烦母后了。”
“皇后,皇帝富有四海,他不是你一人之君,”太后冷了眉眼,态度坚决:“稍后哀家就会拟懿旨。”
“那道懿旨您发不出去的,”李安好起身,也不跟太后啰嗦了:“后宫已不是过去,没有本宫的允许,您那道懿旨出不得慈宁宫。”
夫唱妇随,皇上既已说了今年大选取消,那她必定遵从,毕竟这于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利无害。
“你……”
太后气极,右手颤悠悠地抬起指向贱人。
皇后视若无睹,屈膝草草行一礼,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离开。出了大殿,在经过姜苁灵身侧时,吩咐道:“进去瞧瞧太后吧。”就这么死了,宫里宫外还得守国丧,皇上该不快活了。
乾正殿,皇上听闻皇后又把太后给气病了,乐得直摇首。有地辛、地字九、小雀儿跟着,他是一点也不担心皇后。
埋首忙到酉时,龙案上还有两摞折子没看,他也不准备再继续了,搁下朱笔,起身活动发麻的脖颈和腿脚:“范德江,带上折子,摆驾坤宁宫。”
扭头望向殿外,这天还亮亮堂堂的,皇上这就不干了?范德江杵着想多问一嘴,确定下。
只话还没问出口,就撞上皇上的冷眼刀子,不禁打了个激灵,立时闭嘴极为利索地拿箱子装折子。
他忘了,现不能劝皇上勤政。
“朕寅时起,一直忙到酉时,还不够勤政吗?”
“主上以往就是太勤政了,才叫范德江对‘勤政’生了错误的认知,”天乙端了杯茶奉到皇上跟前:“您润润口。”
皇帝冷很一声:“从今天开始,晚间只忙到酉时。除了逢年过节不上朝外,朕还要七日一休。”政事有轻重缓急,折子也要分类,不紧要的事押后一两天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等皇后肚里那位有个五六岁,懂事了不会撕折子了,他便可教他看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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