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看得都有点咂舌,等裴颜被拉着站起来,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还好吧,我一会儿给你拿点药,等将来我再给你解释,你别想太多,先把伤养好……”
裴颜刚想说话,就感觉手心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纸团,他眉心微微一跳,默不作声攥紧手,柔顺说:“好,我都听姐姐的。”
秦王再也看不下去,拂袖转身就走,亲卫们押着裴颜紧跟上,乔安追着喊:“药,记得上药啊——”
秦王阴着个脸走出乔安的视线范围,猛地转过身,亲卫们一把将裴颜压跪下,力道重得直接把裴颜膝盖下的几块石头碾碎。
裴颜轻喘口气,仰起头。
秦王居高临下盯着他,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谁给你的胆子,嗯?”
秦王语气阴森:“一条狗,竟然也敢觊觎自己的主母,你配吗?”
秦王像是想到了什么,戏谑一笑:“你猜,若是我皇兄知道了你的这些心思,会不会把你千刀万剐了?”
“臣自然是不配的。”
裴颜脸上不见怒色,反而忽地轻笑:“那您呢,秦王殿下,身为臣弟,胆敢对您的皇嫂有不敬之意,您又配吗?!”
秦王勃然变色,一脚踹向裴颜的肚子,裴颜一口血喷出,身体本能地佝偻下来。
秦王拔剑抵着他的脖颈,目眦欲裂:“你在找死!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臣只是实话实说。”
鲜血顺着脖颈留下来,裴颜吐出一口血抹,勾起唇角,凉凉一笑:“臣对娘娘虽有仰慕之情,也始终故守本分,只想守护好娘娘;可是秦王殿下的心思,却是真正的罔顾人伦、寡廉鲜耻!”
秦王双目赤红,有一瞬间那剑几乎就要砍下,但是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慢慢把剑放下去。
他脸上露出一个些微古怪的笑。
裴颜看着他这般模样,心头却沉了沉。
“你在故意激怒本王,你想让本王杀了你,让她恨本王。”
秦王倏然笑了:“裴颜啊裴颜,你还是这么心机叵测,真该让她好好看看你这恶心的模样,看她还会不会傻乎乎把你当什么正人君子、乖巧可怜的好弟弟。”
裴颜紧抿着唇,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便是如你说又怎样,她便是本王的长嫂又怎样,你以为本王会在意这些虚名?”
秦王冷笑一声,语气阴柔又狠戾:“他不过比本王早来了一步,笑在开头又未必能笑到最后,不管她是谁的女人,只要他死了,她终究会是本王的!”
裴颜猛地抬头:“你做梦!”
“没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
秦王昂了昂下巴,语气轻蔑:“至少本王还有一争的资格,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只配躲在角落里暗暗垂涎的玩意儿。”
裴颜脸色惨白,他垂下头,眼底却尽是幽黑。
“她不让本王杀你,本王就不杀你,来人。”
秦王轻笑:“把他绑到暴室里,本王倒要看看,你这把硬骨头,还能坚持多久。”
“是。”
裴颜被人拉走,他死死盯着秦王挺拔的侧影,眼底一片冰冷晦涩。
…………
在乔安的坚持下,她每隔两天就得到一次探监的机会。
裴颜瘦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伤口已经在痊愈,显然秦王如约没有对他动手。
人质们什么的也不好要求太多了,乔安只好尽量每次多给他带点好吃的;直到秦王要和她出发栾城前,她最后一次看望裴颜,对他眨了眨眼,意有所指:“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很好。”
裴颜笑得温柔:“姐姐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乔安松了口气,趁着监视的人往旁边看了看,她赶紧小声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路线都给你了,让陛下他麻溜的,再晚了,秦王就得换装成功了,骨头硬了就更不好啃了。”
裴颜笑着点点头:“好,姐姐也要小心。”
乔安用力点点头,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才在侍卫的监视下离开。
裴颜温柔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眼底渐渐染上凉意。
深夜,秦王带私军离开,秦城府邸一片冷寂。
许先生看着亲卫们在暴室周围架起火堆。
裴家大军驻守西北,是护卫朝廷的中坚力量,裴颜不明不白死了,裴家军必然陷入混乱,其中大有可乘之机。
亲卫过来见礼:“先生,已经准备妥当。”
许先生微微颔首,一支支火矢射向泼了油的木堆,瞬间暴室周围燃起熊熊大火。
许先生静静看着那烈火,突然轻叹:“殿下,终究是有了弱点。”
亲卫不明所以:“什么?”
许先生摇了摇头。
火燃烧了大半个时辰,几乎将整个暴室烧成灰烬,待火熄灭后,亲卫们立刻冲进去搜查,随即惊惶跑出来:“先生,没有发现尸骨,这可如何是好。”
许先生阖了阖眼,又是一声叹息。
杀一个人简单得很,毒杀杖杀,哪怕是一剑砍了,都不会留有后患,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用这样温吞的火烧。
为皇者,当心如铁石、不择手段,可是殿下有了顾忌,就有了弱点,有了弱点,就会心软,一心软,许多事结局就难料了。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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