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终于也像她母亲当年一样,丢失所有的涵养与教养,被怒意支配得像个无理取闹又粗鲁的泼妇。
悲愤到极点的苏禾,猩红着眼,将另一边手一直紧紧攥着的检查单往他身上重重掷去,用尽全身的力气般,她抬手,重重朝他脸上甩过去。
啪的一声巨响,是手掌落在脸上的声音。
苏禾疼得手心直颤。
她起伏着胸口,切齿着吼,“盛非凡!你混蛋!”
纸质的检查单如雪花一般从他身上散落,洒满一地。
他稳步不动。
任由她将手中的东西砸到自己身上,他怕她手疼。
苏禾猩红着一双如水剪眸,胸口的剧烈起伏牵动她所有的崩溃与绝望。
明明数小时之前,他们还是恩爱甜蜜夫妻!他是她眼中无可替代的近乎完美的丈夫,现在,所有的既定事实被推翻,有人告诉她,他从头至尾都在骗她。
甜蜜是假的,宠爱是假的,他心心念念的呵护是假的,就连他们的相遇相识,甚至结婚也全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她就活在他设下的戏章里,走着他亲自设定的剧本,却还傻傻的沾沾自喜,以为上天垂涎自己,所以让她在苏家边缘化的活了二十多年后,给了她一个盛非凡。
就像灰姑娘碰到捧着水晶鞋而来的白马王子,童话的完美结局,总是让人迷惑得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苏禾觉得讽刺,在他导的这场局这场戏里,她像是个演足了独角戏的小丑,在他面前入足了戏剖出了心,而他,是个知晓一切的幕后导演。
他站在局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这场戏里使劲扑腾的转圈。
苏禾觉得难堪!
苏禾觉得羞愤!
苏禾觉得像是被人扒光衣服一样的无处遁形!
她痛苦得五脏六腑都在跟着扭曲搅动,仿似下一秒,就会因为疼痛而失去知觉。
“盛非凡。”
她扭着一张极其痛苦的脸,颤巍地喊出他的名字,却没有以往的撒娇意味,冰冷得像是从冰窟里传出。
她说,“你是真的混蛋!”
“她跟你说了什么?”
“谁?你说的是谁?”
“……”盛非凡到了唇边的三个字在对上她满带深意的眼神时,蓦的顿住。
他想要伸手扶她,被苏禾急促的后退两步躲开,他动作僵住,将她所有的戒备拒绝尽收眼底,心脏猛地紧缩,他促了呼吸。
苏禾却笑了,她面色惨白,轻笑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凄美得怪异。
她僵硬的笑,接了自己的问题,“你是说李钟君吗?在我离开之后,你没找到哪里吗?”
“……”
“你们的秘密基地,钥匙都还放在同样的地方……”苏禾僵着表情,收了很是难看的那抹笑,“还要我说下去吗?”
“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好啊。”她应得干脆,双眸与他对视,一字一字咬得极重极重的开口,“那你把那间房子给拆了。”
盛非凡薄唇瞬间紧抿,深皱的眉心,袒露他的犹豫。
苏禾从仅有的小包里掏出那张照片,举起,“李钟君说这是她剩下的唯一单人照。”
看清照片上的人,长发温婉女子站在树荫下,笑靥如花的清纯模样,灼进他的眼里,惹得他双拳紧握,手背的青筋隐隐凸起。
他在意,他心疼。
捕捉到他情绪变化的苏禾,比他更加的在意跟绝望。
她痛苦的咽了咽口水,“你能撕了它吗?”
“……”
“不舍得?那我来……”
她眼睛一刻不离他,手却有了动作,只是当她即将要把照片撕成碎片的时候,男人有力阔大的手一把扼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圈住,收紧,死死捏着,控住她所有的力道。
苏禾心里的绝望往更深的地方去,心底有什么东西碎掉,稀里哗啦,散成无数尖锐的碎片,一片片,全都扎进她的五脏六腑里,刺得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好痛。
他在阻止她。
“不舍得吧?”
他只拉住她的一边手,她捏着照片的另一只手是自由的,苏禾简直佩服自己,他离得近,她反倒不抖了,因为哽咽而发堵的嗓子也破了封印,她仰高着头,用尽自己最后的那点骄傲跟自尊。
将那张照片一点点慢慢塞进他银灰色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咧开嘴笑。
“既然不舍得……那就留着你每天抱着睡觉去吧。”
郭青青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狭小的病床上吊着点滴,脑袋一阵晕。
下意识要抬手揉脑袋,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她的手,“别动,吊着点滴。”
大男孩的声音钻进她耳朵,好听得她想要继续眯眼睛去睡。
可是。
郭青青想到什么,猛地一下从床上弹坐起,“苏禾呢!?”
手扯动手边的点滴管,晃得厉害,宁佳安蹙着眉头给她稳住,声音很缓,“跟盛非凡走了。”
“跟盛非凡走了?什么时候?我怎么在这?”
“你从办公室出来就晕了,忘了?”
晕?
郭青青茫然的抵住自家脑袋,她什么时候晕的?怎么没一点印象?
“低血糖。”
宁佳安说的一本正经,甚至还细心的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你是不是中午没吃东西?下午那几次,把你体力都耗光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