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从宁知道傅瑶不擅与人争吵,便上前一步笑道:“孙姑娘何必非要以己度人呢?再者,阿瑶会进宫来那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又岂是我等能置喙的?”
孙思思还欲再辩,一旁的好友扯了扯她的衣袖,将人给劝走了。
四人同住一宫,孙思思占去了正殿,傅瑶与姜从宁便往偏殿去。她二人的侍女自去安置带来的衣裳等物,傅瑶将屋中伺候的宫女给遣了出去,总算得了机会能问出心中的疑惑:“孙思思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得罪了她不成?”
“你果然不知情。”姜从宁对傅瑶甚是了解,也不同她兜圈子打哑谜,直截了当道,“太后此次特地传我们进宫,八成是想要筹谋立后选妃事宜。”
第2章
傅家对儿郎要求严苛,可对于女儿却要宽纵许多。
是以傅瑶自小到大,几乎没受过什么拘束,也不需要想太多,大都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与旁的闺秀相比,她缺了那么点“心眼”,直到如今姜从宁挑明之后,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孙思思是觉着,她特地从江南赶回来,是为了争抢这入宫的机会。
“可皇上不是才……十五吗?”傅瑶顿了顿,“比我还要小一岁呢。”
不单单是她,今日到宫中来的一众闺秀,年纪大半都是要比新帝长些的。
“若是寻常人家,自是不必急着议亲,可这到底是皇家。”姜从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听人说,当初皇上十三登基时,太后便有意让娘家侄女入宫为后,只是被太傅借故压下罢了。”
如今这位皇上,生母不过是掖庭宫女,生下他没多久后便过世了,先帝也并未将这个儿子放在眼里。直到燕云兵祸后,谢迟与太后推他登上了皇位,众人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
京城动乱那半年,傅瑶在家中为祖母侍疾,谁也不会同她讲这些,后来回江南后就更是对此一无所知。姜从宁对上她那清澈懵懂的眼神,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秦双仪一个侯府嫡女,若非是为了后位,又岂会到如今十八尚未婚配?”
傅瑶托着腮,感慨道:“竟是这样。”
她向来不喜拘束,对入宫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若早知回来会摊上这么一件事情,倒不如在江南多留些时日。
傅家祖籍江南,长姐嫁的是余杭县令,先前她随着祖母回乡去探亲,住了一年有余。江南水乡的风景很好,日子过得闲适自在,若非是爹娘隔三差五地催,傅瑶是不愿回来的。
“方才太后对你另眼相待,多问了几句,”姜从宁提醒道,“孙思思八成是因着这个缘故,忍不住酸了两句。”
傅瑶怔了怔,沉默下来。
她倒是不在乎孙思思那些人是如何想的,但却在乎太后是否真有那个意思,更在意自己爹娘是如何打算的?来时母亲说让她不要掐尖露头,如今想来应当是不愿她入宫的……
“我知道以你的性情,必然是不愿入宫的。只是你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有什么打算?”姜从宁打趣道,“在江南这么久,可曾遇着心仪之人?”
傅瑶回过神来,暂且将心中的顾虑放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
在江南这一年多,倒也的确有人想要同她议亲,只不过都被长姐给直接拦下了,唯一一个问到她面前的是郡守家的公子。那位岑公子相貌才学都很好,论及家世也算是门当户对,傅瑶看出来长姐有意撮合这门亲事,自己也曾犹豫过,但最终却还是没应。
她心中始终惦念着少时在长安街上的惊鸿一面,再看旁人便总觉得差点意思,就算明知是不可即的妄念,也未曾奢望过什么,却仍就没办法忘怀。
傅瑶是不喜拘束,姜从宁则是家中另有打算,皆不想入宫,故而用过午膳之后便凑在一处闲聊,讲着分别这一年多来的趣事,并未打算去太后那边凑趣。
眼见着同宫殿那两位出了门,姜从宁摇头道:“秦双仪的后位十拿九稳,以她那恃强的性子,又有太后撑腰,一同入宫的谁能讨了好去?若要我说,合该有多远躲多远才好。”
傅瑶从盘中拿了个青果慢悠悠地啃着,点头道:“是啊。”
秦双仪是侯府嫡女,生得花容月貌,家中自小娇生惯养,出了门众人也都是众星拱月似的捧着,便难免盛气凌人。傅瑶性子软好说话,与大多数人都能聊得起来,但对这位却是敬而远之。
“你不在京中兴许不知道,秦双仪如今是愈发地……”姜从宁顿了顿,又道,“其实若不是谢姑娘年纪的确大了些,哪里轮得到她?”
傅瑶愣了愣,意识到她口中这位“谢姑娘”指的是谢朝云。
谢朝云是谢迟的嫡妹,当年谢家出事后,谢迟被发配边关,她则被罚入掖庭为婢。一直到谢迟回京掌权之后,方才脱了奴籍离了宫。
“谢姑娘可曾婚配?”傅瑶迟疑道。
“不曾呢,”姜从宁低声道,“太傅位高权重,这两年来倒也有人想要求娶她,好借机攀亲,但却都被她回绝了。”
谢朝云在宫中蹉跎数年,如今已经二十有余,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
“早前也曾有人揣测,说是谢太傅想要让她入宫,好借此……”
“怎会?”傅瑶下意识反驳了句,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抬高了些。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大自在地咳了声,垂下眼睫看着手中的果子,小声道,“他如今可只有这么一个血亲了,应当不会将亲妹妹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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