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见她并未离开,头也不抬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傅瑶抿了抿唇,生怕自己像先前那般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犹豫了会儿,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在院角的树下架个秋千,可以吗?”
果不其然,听了这句后谢迟便皱了皱眉,傅瑶正要说“算了”,却见他皱着眉说道:“可以。”
就算傅瑶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出来他这是“言行不一”,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情愿,可不知为何,最终却并没拒绝。
但傅瑶并没那个勇气问他缘由,小声说了句“多谢”之后,便转身出了门。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洒在院中,树影婆娑,侍女端着新煎好的药进了正房。傅瑶趴在窗边出了会儿神,回头看向银翘,一本正经地问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没料到她突然这么问,银翘惊了下,随即笑道:“怎会?但凡长了眼的人,都知道姑娘是个美人啊。”
“那他为什么不多看我几眼?”傅瑶有生以来还是头回这么挫败,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忍不住抱怨道,“他连话都不肯同我多说几句。”
“这个,这个……”银翘说话向来没什么顾忌,再加上近来也不知是都听了些什么闲话,凑在一旁指点道,“说不准他不喜欢女人呢?又或者,说不准他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行呢!”
傅瑶瞪圆了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第19章
谢迟这些年来不近女色,未曾娶妻纳妾,早两年旁人想方设法搜罗来的美人也都被他给拒了。为着这事,私下里也总是有人揣测,说他兴许是好男风。
但他积威甚重,也没人真敢送男宠来试探。
也有人说他当年发配西境之时,曾受过重伤,以至于身体亏损得厉害,故而并不热衷于此事。
但这些风言风语都是没什么凭据的揣测,众人也就私下议论几句。
银翘说话不管不顾的,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出来,傅瑶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横了她一眼:“不要胡说八道。”
“我也是无意中听旁人说起的……”银翘捂了捂嘴,小声道,“姑娘放心,我不会在外边说的。”
傅瑶缓了缓,虽觉着那话纯属无稽之谈,可却又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
不得不说,风言风语能传开来还是有理由的。
一直到第二日,傅瑶到听雨轩去随着谢朝云学管家事宜,脑子里都还时不时地会浮现银翘那几句话。
谢朝云很快就留意到她的不对劲,将账本推到了一旁,笑问道:“为何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就是。”
这些日子下来,傅瑶是真将谢朝云当做自己的姐姐一般看待,比谢迟亲近多了。她犹豫片刻后,红着脸问道:“就是……那个……”
这事着实有些难以启齿,傅瑶吞吞吐吐半天,方才小声说了出来:“他是不是好男风?”
谢朝云愣了下,唇角抽了抽,随即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那些风言风语她自然是知道的,但从来没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会传到傅瑶耳中。
傅瑶一见她这反应,就知道了答案,随即开始不好意思起来:“阿云你别笑,是我想岔了。”
“不怪你,”谢朝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撑着额,慢悠悠地说道,“其实就他这些年来做的事,也不怪旁人会这么想。”
傅瑶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了这么一句,她脸皮薄,至于后面那个“行不行”的猜测,是决计说不出口的,便红着脸岔开了话题。
谢朝云见她窘迫,便适时收住了话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等到傅瑶离开后,她摆了盘棋消磨了会儿时光,便往正院去见谢迟去了。
谢迟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太医点头允准他下床走动后,他便很少再在榻上躺着歇息。谢朝云一进门便见着他坐在窗边看文书,无奈道:“你倒也不必这么呕心沥血。”
常人只看得见谢迟的风光,说他年纪轻轻便为帝师,掌朝中大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殊不知“掌朝中大权”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谢迟这几年来几乎就没怎么清闲过,谢朝云冷眼旁观,只觉着他大有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架势。
“裴老将军当日身陷敌阵,是亲卫们拼死护着他杀出来的。卫兵死尽,他老人家也受了重伤,如今无良将可用,又吃了大亏,北境只能暂且先退避防守。”
谢迟在朝臣面前要撑着,不能乱,就算是再大的劣势也要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冷静地部署安排。但在谢朝云面前,他就不必再遮遮掩掩,话音里带了些倦意:“这一年算是前功尽弃了,得想办法扳回来。”
相较之下,谢朝云却显得格外冷漠些:“近年就是太顺遂了,才让他们得意忘形。若是三年前燕云兵祸刚过那阵,谁敢在军中动手脚?太后那时怎么不召世家闺秀们入宫呢?无非就是觉着朝局稳定下来,北境顺遂,所以可以开始来不断试探,从你手中夺权了。”
当初太后召了十余位闺秀入宫,虽说是打着过寿的名义,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谢迟并未说什么,谢朝云也就随着她去了,可心中却并非全然不在意的。
当年萧铎刚登基之时,太后便想过让秦双仪入宫为后,但谢迟只说了一句不妥,她便再没敢提过。因为那时朝堂和北境都指望着谢迟,谁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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