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改口道:“算了,这样也挺好。”
谢迟手中提了盏花灯,还捧着给傅瑶的点心,低低地笑了声。
但灯市终归还是人太多了些,尤其是前边不知有什么热闹,许多人一股脑地往那边凑,傅瑶晕头转向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已经与谢迟走散了。
傅瑶理了理衣裳,正琢磨着该怎么去寻谢迟的时候,却忽而被人给叫住了。她循声看去,见着了魏书婉。
魏书婉孤身一人,提了盏美人灯,衣裳鬓发丝毫未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真是巧了。”
若是早前,傅瑶见着魏书婉兴许还会多说几句,可有先前老夫人生辰时的那件事在,她就只想有多远躲多远才好,寒暄了两句之后便想走。
“说起来,你可知道前几日长公主府的事情?”魏书婉忽而问了这么一句。
傅瑶下意识回过头来:“是胡旋舞吗?我去看了呀。”
看着她这天真的模样,魏书婉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傅瑶不知不觉就被她给牵着走了。
“严姑娘那日也去了的,但不知为何触怒了太傅,虽勉强保住了命,但被送到了庄子上,想必也是活不久了。”魏书婉看着傅瑶,缓缓说道。
傅瑶皱眉道:“我没听过这事。”
“你自然不知道。出了那样的事,长公主已经竭力善后了,但那日宾客云集,哪怕堵得住仆从的嘴,也挡不住旁人私下议论啊。”魏书婉的话音还是很温柔,可说的话却格外刺耳,“听说是严姑娘昏了头,有意趁着太傅酒醉勾引……太傅不给她名分,严家也不会留她。”
旁人是否有私下议论,傅瑶是不清楚的,但至少魏书婉提这话是绝对没好意。
傅瑶记得,那日谢迟的确是没回府,而是在宫中宿了一夜,但还是坚持道:“我不信他会动旁的女人。”
“那你觉着,严姑娘该死吗?”魏书婉轻描淡写道。
傅瑶有些恼了:“与我有什么干系?总不成要我去替她求情吧?”
从前,魏书婉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都是温温柔柔的,可今日却像是图穷匕见似的,不管不顾了。傅瑶只觉着心慌,想要避开。
她不擅与人争吵,也知道魏书婉这样厉害的人,若是有意,有许多手段让自己不痛快。
“夫人既然不高兴,那就不提这个了。”魏书婉绕着衣裙的系带,不依不饶道,“话说回来,若是没认错,你腰间这块玉是太傅的手笔吧?”
傅瑶立时警惕起来,按住了那块玉。
“听闻今日是你生辰,想来,这是他送你的生辰礼?”魏书婉笑盈盈地问道,“我昨日入宫去见阿云的时候,凑巧见着太傅也在,仿佛是在雕刻玉料……想来就是这块了?”
她今日仿佛就是为着图穷匕见来的,不温柔也不宽厚了,句句踩着踩着人的痛楚。
“是他手艺生疏了?还是时间太过仓促?这玉雕得可是有些拙劣呢。”魏书婉定定地看着傅瑶,欣赏着她的震惊和无措,“既是生辰礼,为何会拖到昨日才动手,总不成是忘了吧?”
傅瑶知道魏书婉是有意刺激自己,可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伤到了。
她知道这话不假,因为今日牵谢迟的手时,她留意到了谢迟指尖的伤,当时是只顾着心疼,并没顾得上多想——比如,这伤既是新留的,岂不是说明这玉是昨日雕的?
多年不碰手艺生疏是不假,但以谢迟做事力求完美的脾性,若是时间足够,怎么都不会拿这个来送人的。
谢迟的确是忘了她的生辰,也忘了先前的承诺。
是他能做出的事。
若是谢迟自己一早承认,她兴许会难过,但怎么都比现在要好,她看着魏书婉的神情,只觉着崩溃。
“你是嫉妒,”傅瑶勉强道,“先前那件事,也是你有意安排,让人说给我听的对不对?你恨我占了谢迟,所以不忿……”
“你错了,”魏书婉打断了她,似笑非笑道,“我嫉妒你什么呢?”
说着,她勾起自己襦裙上坠着的那玉,挑起花灯给傅瑶看。
那玉上雕的是两枝斜斜的梅花,虽不是上好的玉料,但技艺精湛,显然是费了功夫和心思的。
魏书婉这时候拿出来的这玉会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傅瑶瞳孔微颤,紧紧地抿着唇,脸上再没半点笑意,血色褪尽。
看着她这模样,再想想先前她依偎在谢迟身边的神情,魏书婉总算是舒心了些,慢悠悠地说道:“听说,你是少时就喜欢谢迟的?”
傅瑶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
她很少同旁人提起这件事,算来也只有谢朝云与谢迟自己知道,那是谁告诉魏书婉的?
“他当年是大周最年轻的状元郎,相貌出众,文采风流,京中爱慕他的姑娘多了去了,你那时喜欢他是情理之中。”魏书婉语气轻柔,“可你喜欢的那个少年郎是我的。”
“我与谢迟青梅竹马,依着父母之命定了亲,他会为我雕玉、写曲,也会与我谈天说地……可他为你做过什么呢?傅瑶,你千方百计地求了他不纳妾,就高枕无忧了吗?”
魏书婉攥着她的手腕,问得字字诛心。
“你想方设法得到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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