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毫不怀疑,谢迟回去之后真敢将那香包给翻出来带上出门,但问题是她自己真不想丢那个脸。
两人说说笑笑的,傅瑶穿好衣裳后去梳洗,谢迟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候着。
见她在梳妆台前坐定后,谢迟忽而生出个想法来,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我来吧。”
傅瑶回过头,不大放心地看了一眼,这才坐正了。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光滑柔顺,摸上去微微发凉,就像是上好的绸缎。谢迟执着梳子,不疾不徐地摆弄着。
她现在并不常梳什么复杂的发髻,常常是拿发带一束就了事,最多不过再编几个小辫子。谢迟依着她昨日的发式,没费什么功夫就打理好了,对着镜中的傅瑶问道:“怎么样?”
这耗时比傅瑶预想的要短了不少,她惊讶地挑了挑眉,对镜左右看了看,满意道:“还不错。”
等到收拾妥当之后,粥也已经熬好,配着爽口的小菜,十分开胃。
“这个是我到这边儿之后,自己学着腌制的。”傅瑶点了点碟中的小菜,神情中多了些得意,“寄柳说,我做的很地道呢。”
谢迟又尝了口,很是配合地夸道:“真厉害。”
他这话倒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耐心十足,又透着些宠溺的意味。傅瑶也觉着自己有些幼稚,没忍住抿唇笑了起来。
她先前总觉着,自己已经不像当年那么稚嫩,是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大人了。
在旁人面前还好,可到了谢迟面前,却总是难免故态复萌。
第116章
闲云寺地处仙人崖山脚下,也称“千佛寺”,是北境盛极一时的古寺,源远流长。只可惜寺中石窟、壁画、经书典籍等物半数都毁在了当年的战火之中,被北狄掠去,寺中僧侣费尽心思,才保存了一部分下来。
傅瑶早前曾经随着虞寄柳一道往闲云寺去上香,看过那些残败的石窟壁画,深为惋惜。
当初谢迟夺回凉城,曾特地让人留意,寻回部分被北狄夺去的旧物,令人送回闲云寺,物归原主。也正因着这个缘故,闲云寺很是感念,还特地在寺中为他供了一盏长明灯祈福。
到了山脚下的小镇后,谢迟扶着傅瑶下了马车,笑道:“既然你先前来过,就烦请引路了。”
“你未曾来过吗?”傅瑶有些惊讶。
她上次来时,听人提起过谢迟归还寺中旧物的事情,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来看过的。
谢迟却摇头道:“不曾。那时太忙了,并没那个闲工夫。”
他早就听过闲云寺的声名,若不然当初也不会让人留意办这事,但他也的的确确很忙,那点好奇心并不足以让他抛开正事来专门闲逛。
凉城地处要塞,昔年往来商贾大都要从此地过,夺回此地之后百废待兴,他得尽快理出个章程来才行。
在傅瑶来之前,谢迟从来没休沐过,除非身体不允许,不然都是扑在正事上。
没空,也没什么闲情逸致。
他并不曾多做解释,但傅瑶却还是明白过来,轻轻地牵着他的衣袖,含笑道:“那就随我来吧。”
如今来闲云寺的人并不多,与京城那边香火鼎盛的慈济寺更是没法比,但正是因此,尽可以慢悠悠地逛去。
谢迟在北境三四年,在凉城留过数月,可关于闲云寺的诸多故事,却还不及傅瑶知道的多。傅瑶拉着他的衣袖,一路上将自己听来的故事讲给他听,娓娓道来。
谢迟并不怎么信鬼神,尤其是家中出了变故之后,便再没烧香拜佛过。可看着傅瑶跪在佛前那诚挚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拈了三炷香,随她一道拜了拜。
求了平安符,捐了香火钱之后,傅瑶郑重其事地将那枚小小的平安符放在了谢迟掌心。
“我会收好的。”谢迟认真地承诺道。
及至离了正殿往旁处去时,恰好遇着个守着卦桌的小和尚,看起来百无聊赖的,见着他二人之后连忙问道:“两位可要来算上一卦?”
傅瑶连忙摆了摆手:“不要。”
若是旁的事情,她兴许会试一试,可眼下心中记挂着的是谢迟的安危,她却是半点都不想试的。
万一摇出来的签不如意,岂不是让人平添忧愁?
“我倒是想试一试。”谢迟从前不信这些,但如今连香都上了,也不妨一试。他见傅瑶欲言又止,神色之中隐隐透着担忧,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别怕,我只是想要算一算姻缘而已。”
傅瑶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随即又有些脸热,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谢迟上前去,依言摇着那签筒。
一根签落在桌上,他拿起来看了眼,随即笑了起来,回身递给傅瑶:“看来我运气不错。”
那是根上上签,傅瑶接过来细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哪怕不信鬼神,一向觉着这不过是常人的自我安慰,可谢迟这次也终归没能免俗,心情因为这签愉悦了许多,再经过那功德箱的时候,又额外添了张银票进去。
傅瑶将那签收好,倒是连带着想起自己昔年在慈济寺抽的姻缘签。
谢迟倒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随即问道:“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是当年你遇刺昏迷时的旧事了……”傅瑶慢慢地将那事讲给谢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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