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惨淡收场,这事也就成了她的心病。
当年谢迟北上傅瑶南下,远隔千里,就连谢朝云都觉着两人此生怕是再没可能,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聚到了一起。
先前知道傅瑶打算长留北境时,谢朝云就隐约猜到,及至看了兄长随折子寄回的家书后,可谓是喜出望外,又唏嘘不已。
谢迟在家书上同她讲了自己的打算。
他说自己这些年已经烦了,等到彻底解决了北境的事情之后,就不当什么将军,也不当什么太傅了。他想要回京城,三书六礼正经办一场亲事,迎娶傅瑶为妻,而后就陪着她南下。
远离风口浪尖,隐姓埋名,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去。
权势地位是多少人求不得的,谢迟却早就已经厌烦。
这些于他而言并不是享受,而更像是束缚的枷锁,他终于完成了当年对裴老将军的承诺,再也不想多管了。
身为帝王,萧铎并不大想就这么失去国之栋梁,可他也知道自己拦不住谢迟,更何况谢朝云对此乐见其成,所以只能松口应下。
好在风雨飘摇之际已经度过,北境事了,谢迟也的确可以功成身退。
“是啊,解了我的心病……”谢朝云逗弄着怀中的小皇子,忽而想起旧事来,有些好笑道,“当年我还曾同瑶瑶开玩笑,说要替他们带孩子,没想到一转眼我的孩子都会说会走了,他们的还不见踪影呢。”
“不过能在一起就是好的。人生际遇真是奇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谢朝云感慨道。
萧铎拉着小皇子的手慢慢地晃着,抬眼看向她,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行军打仗讲究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谢迟这次打得格外凶些,傅瑶隔三差五地到茶楼去时,都能听到旁人议论他又攻下了何处,又如何大败北狄。
北境百姓都深深地记得当年兵祸被夺十六州的耻辱,此番算是酣畅淋漓地出了口恶气。茶楼中的说书先生讲得心潮澎湃,众人听得入神,提起谢将军之时格外敬仰。
虞寄柳心血来潮地同傅瑶一道来听了次,瞥见她的神情之后“啧”了声,打趣道:“你这笑得啊……不过我听着,这说书先生讲故事的口吻,怎么这么熟悉呢?”
虞寄柳看过傅瑶所有的话本,也曾一道商量着改过戏本,所以对她的行文风格再熟悉不过。
傅瑶被她戳穿后也没隐瞒,语气中带了些小得意:“我写的。”
“噗……”虞寄柳强忍着笑意,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平时倒是没发现,你这么会自夸啊。”
“怎么就自夸了?”傅瑶挑了挑眉。
“夸自己的夫君,差不多也算是自夸了吧?”虞寄柳轻轻地撞了下她的小臂,好奇道,“你怎么想的?”
傅瑶从前也就是隐晦地写写话本戏本,给谢迟鸣不平,虞寄柳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会信口胡诌起来。
“就算我不写,说书先生自己也会胡编,而且编得还没我的好呢。”傅瑶看过谢迟的手稿,乍一听编得花里胡哨,大体上也是差不离的,“更何况我想着,他这些年受了那么些过分的诋毁,如今就算是过誉些,也没什么吧?就当是扯平了。”
谢迟自己是不在意,可傅瑶却始终放不下这件事。
他说不在乎旁人如何议论,也不在乎百年之后史书之上如何评判,是忠是奸都无妨。
可傅瑶却还是想要还他一个公正的评价。无论是先前抱不平的戏本,还是正经整理好的兵书策论,又或是戏谑夸张的说书,都算是她的微薄之力。
虞寄柳盯着她看了会儿,轻声笑道:“你们快些再成亲吧。”
没多久,到了上元节。
这是傅瑶的生辰,她从小总是会大张旗鼓地过,可后来便淡了,也就是吃碗长寿面。银翘知道她的习惯,也知道这习惯的来由,所以是半句都不敢多提的。
虞寄柳是压根不知道她的生辰,也就没什么准备,只邀她晚间一道出门逛灯会去。
傅瑶换好了衣裳,觑着天色渐晚,准备出门到酒肆去寻虞寄柳的时候,却见着银翘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疑惑道:“怎么了?出……”
“谢将军回来了!”银翘又惊又喜。
傅瑶怔了下,及至回过神后立时往外走,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谢迟,被他给抱了个满怀。
尚未抬头,她便听见谢迟倒抽了口冷气,两人离得极近,所以立时也就嗅到了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傅瑶攥着他的衣袖,后退半步,仰头打量着谢迟。
他看起来比上次分别时消瘦了些,虽仍旧带着轻松的笑意,可却掩饰不了那苍白的脸色。
“已经好了,”谢迟顿了顿,又改口道,“兴许是伤口又裂开些吧,不妨事,上个药就好了。”
傅瑶压根没什么逛灯会的心思,让兴宁去给寄柳递话,自己扶着谢迟进了房中,准备给他上药。
“走路还是没妨碍的,不必如此。”谢迟无奈笑道。
他自己也怕伤口会裂开,所以随身带了伤药,傅瑶一见他拿出那药瓶,眼皮便不由得跳了下,又是难受又是气道:“何必非要如此?难道晚个十天半月,我就不等你了?”
她难得生气,谢迟沉默了一瞬,低声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不想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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