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奏章里的内容,历数何艾在云桂之地行事嚣张跋扈,截留赈灾款,枉顾民生,一意孤行的要修路,逼着下属官吏与士绅家族出钱,稍有拖延,就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抄家。
郭大人立刻召来其他几位共同执掌朝政的公卿将相,几人当机立断,将这个奏折暂先给压下,至少在何艾那个祸害未失圣宠之前,不能给拿出来。
哪怕何艾走后,明景帝没了给他搭梯子的帮手,依旧变化颇大,不似从前那般可对会,可至少他们现在不用再被何艾给气到心跳失衡,每次都有种将会少活几年的感觉。
死道友不死贫道,何艾在地方上闯下的祸,做的恶越多,越是闹得下边民怨滔天,将来有机会清算时,他们更能出口恶气。
试探性的告过状后,不仅没能等到上面对何艾的处置,甚至连个训诫都没有,让吴越泽彻底息了再找上面告状的打算,再三告诉自己,以及那些依附于他的人,都要忍。
不仅云桂之地的路修筑得十分顺利,从京城通向云桂之地的路,也在同时开修,因为何艾特地在后来又派人提醒过对方。
与吴越泽这种植根于本土,一心一意想要在云桂之地为王作霸,重点经营自己在云桂之地的势力,在京中并没有什么靠山,又因山高水远通信不便,对京中形势也就不大了解的土霸王不同。
其他州府中的官员,甚至连相当一部分县令,都能借同窗、同年、同乡、同门等身份编织出一张牵连甚广的关系网,消息灵通,深知何艾气死人不偿命,却有皇上做靠山。
连那些勋贵与重臣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拿他无可奈何,做点小动作,却落得个被丢官去爵,抄家下狱的下场。
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当然更不敢去惹对方,修路就修路,不许征徭役,就不征,让怎么修就怎么修,只为确保对方在任期满归京时,能满意。
几位重臣以为他们拦下云桂之地递上来的奏折与诉状,就能减少何艾在明景帝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以为时间久了,明景帝自会淡下那份对何艾特别重视的宠信。
却不知何艾可谓是时常在明景帝面前刷存在感,在最新的春闱会试中,金兰书院出身的生员几乎是以霸榜的姿态出现在殿试中。
两百多个进士名额只占下小半,不是因为水平不到,而是因为正式毕业的这批五年生与七年生的人数不够多。
这批新科进士的出现,立刻震惊朝野,让明景帝喜不自胜,这是批进士个个都是真正的寒门子弟。
他们一个个都曾在宣阳府中的各部门实习过,最擅长的是如何高效率的做事,而非读书,对他们而言,科举考试,只是助他们拿到进入官场的门票的方法。
在此之前,何艾曾与他讲过金兰书院的创办宗旨,提起这群高学班乃至大学班的学生时,何艾总会以很肯定的语气认为他们一定能顺利通过科考。
明景帝那时是心存质疑的,但他确实很喜欢金兰书院的教学模式,也相信以墨湖先生为首的那批先生们的水平与品性,再加上那些学了三年,乃至三个月就毕业的学生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他对这批五学年以上的学生充满期待。
可任由他再怎么期待,也不敢相像这批学生竟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他很确,那些学生既便是他的门生,他也只是让东阳郡的官府给提供些方便,从不曾试图在科举考试上做手脚。
因此,明景帝对这批学生,对金兰书院有多看重,对创办出金兰书院,明知道它的未来与前程,却能毫不犹豫的放弃,还都交给他的何艾更加的重视。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真正一心为国为民不求私利,不图私名的臣子,才是真正可以信重的能臣,可遇而不可求。
至于何艾在云桂做的那些事,何艾也从不曾瞒过他,定期就会通过私下的信息联络方式,将云桂之地的最新动态,以及那些官吏与士绅豪门之家的信息传回京里,其中甚至还包括那些人的罪证。
所以明景帝对于云桂州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压根就不需要何艾特意刷存在感。
甚至每当他遇上难以抉择的事情时,就会主动想起何艾,暗想以何艾那与常人不同的思想方式,会怎么做。
随着但凡有村镇聚集,或是田地附近的一个个在雨季可以储水,旱时可以用来使用的池塘修筑成功,一道道河堤坝埂完工,一条条宽敞平整的道路完工,何艾在云桂之地的声望也达到空前的高度。
所有工程不仅帐目清晰明了,受益的百姓更是数以十万计,且从不曾出现偷工减料的现象,与外地府城新修的道路接通后,前来云桂之地的商贾也明显多了起来。
在官府的要求下,一些在云桂之地随处可见,品质上佳的药材等特产的价格,可谓是直线上涨,且还供不应求,不似过去,就连低价贱卖都找不到买家。
连吴越泽与那些士绅豪门也切身享受到这其中的红利,眼看即将要熬走三年任期将满的何艾,尽享这份利益巨大的好处,让他们做梦都要笑醒。
可惜,还没等他们的庆功宴结束,近三年来,整日里不是忙着四处游山玩水,美其名曰巡视工程,就是捣鼓那些新产物,极少干涉州府中的政务,只是派人监督的何艾却在这时突然变脸。
首当其冲被捉拿住的吴越泽等一班官吏,接着便是那些多年来,为非作歹的士绅,以及各部族与官吏相互勾结的部族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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