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取了巧。”林肆将锅里的香辣芦虾盛起来,“外界的人不把贫民区放在眼里,贫民区的势力又无法和我相比,如此一来,我便捡了便宜。”而且还将会长久地捡下去。
他虽没说出口,兰澈溪却也能想到,这个世上,哪怕是政府也不敢要求冕下把到嘴的肉吐出来。
“不止是禄安州的贫民区,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掌控了不少其他洲的贫民区。不敢说是全部,但也占了大联盟贫民区的三分之二。”林肆调好火候开始收汁儿,“我并不限制管理之下的贫民上学就业,若是有个别遇到困难,也会酌情帮一把。”
所以事实上,贫民区的隐患已经被他解决了三分之二,而他还打算继续解决下去。
兰澈溪也想到了,不过,“若是如此,那云蒂拉的举报之功不是化为泡影了吗?”
而且,这种相当于机密底牌的事情,为什么告诉她?兰澈溪神情如常,心绪却万分复杂。
“我发觉你太把政府当一回事了。”林肆叹息,“虽说我不赞同一些冕下完全将政府视为无物,屡屡挑衅滋事,但像你这样也不行。”
兰澈溪不解。
“我们是冕下,在不超过底线的前提下,完全能够肆意任性一些。”林肆将汤锅从灶上起开,“就说这件事吧,我表态的话,政府还会吝啬一个平民身份?这个举报显然已经多此一举了,但这本就只是一个出师之名,让政府聊以解慰的台阶。”
兰澈溪微怔,有些明白了林肆的意思,受前世影响,她对政府有着一种习惯性的敬畏,多有顾虑,相比起其他冕下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不够洒脱了。
发觉内心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结症,兰澈溪有一瞬哂然,随即释然。这种问题本就难在发现,发现了,就不是问题了。
她也突然想到了,林肆掌控贫民区,有为解除隐患,有为利益,却也是为了削减云蒂拉能借举报之功获得的影响力。
“安嘉璐就没有考虑过云蒂拉的能力是否足以获得功勋吗?”伯爵爵位所需的功勋可不是小数目,云蒂拉至今并没有展现出什么惊人的才能,兰澈溪觉得,安嘉璐那样的人,不会不考虑实际情况。
“我这边保管着一些璐姨留给云蒂拉的东西,但云蒂拉一直不愿意学习药剂学,反而更向往五光十色的舞台,想要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林肆目露无奈,“或许是童年经历的关系,她有着非常旺盛的表现欲,无法忍受自己被忽略,想要成为他人关注的焦点。”
兰澈溪大概能猜到安嘉璐留给云蒂拉的是什么,贵族一向以实力为尊,但和一般定义不同,贵族眼中的实力界定要更宽泛,身份、背景、人脉、长辈余萌……只要能达到目标,手段不计。
而贫民区无法支持光脑中的智脑运转,无法彻底达成大联盟专利版权的公正透明化,可以说是唯一能在专利上钻空子的地域。
“璐姨认为,即便有她的作品成果,云蒂拉想要被人认同,成为名副其实的贵族,也需要不少的努力,光是她教的那些贵族礼仪作用甚微,这样虽会吃苦,却刚好能够锻炼云蒂拉,让她真正成熟起来。”
“安嘉璐没有教云蒂拉贵族的生存准则?”兰澈溪讶异。
“时间来不及,没有教学环境,云蒂拉当时也不耐烦学。”林肆叹气,要不是如此,云蒂拉当初也不会那样无知无畏,差点害死澈溪。想到这里,他万分懊恼自己当初在贫民区对云蒂拉的不理不睬,至少他应该先教会她审时度势!
兰澈溪想到林肆形容的贫民区,随即了然,过度奉行实力至上的环境,既没有教材也没有实践环境,想要让一个孩子学会勾心斗角的本事,难度不是一般大。最重要的是,当事人自己无心学习,再怎么手段过人的老师都是白瞎。
这时,最后一道菜做好,谈话到此为止,两人协力将饭菜端出去,摆好碗筷,开始享用这顿因为谈话而延后了段时间的晚餐。
或许是之前相对坦诚的谈话,让两人之间的氛围亲密了很多,虽然秉持着食不言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夹菜的互动和眼神流转间自然而然的交流让空气中溢满了温馨恬淡的气息。
吃过饭,两人一人捧着一杯奶茶慢慢喝着。
客厅内的气氛静默,但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有一种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感觉。兰澈溪心中正有些懊恼,之前都是林肆说自己的事,她觉得自己也要礼尚往来一下,但翻了下记忆,发现自己印象深刻的人生经历起伏基本都在前世,明显不能拿出来说,而这辈子,不是没有波澜,但这些波澜都和林肆有关,显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她倒是想过要不要说些平淡的小事,但又发现自己这辈子大半的时间都沉浸在音乐中,对非专业人士来说,这些明显太枯燥了,而剩下和家人朋友相处的时间,自己要么是处于旁观者的位置(毕竟不能指望她真的和孩子们玩得热火朝天),要么就是一些撒娇卖萌的黑历史,或者投入到新世界的探索中,仅余的也是一些自娱自乐的兴趣爱好。
她琢磨了下,这些似乎都不适合拿出来说,恍然间,她发现自己竟没有了和人畅谈欢笑的……心情。
就如她心中始终存在的对原来那个世界的怀念。
“……呃,你最近有研究根雕吗?”到最后,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兰澈溪干巴巴地说道。说完就发现这个话题不对,这不是戳人痛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