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想着,好歹姑娘是个术能师,在东晏的日子也要轻松一些,哪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着岳奶奶话中无法作假的悲痛,晏渊冰心中一动,不顾薛映阻止的目光,开口问道:“岳奶奶是怎么看出我不是女孩的?”
薛映一脸“完了”,主子这是脑袋进水了吗?哪有自己送上门的。
岳奶奶似乎有些意外,但眼神却有些了然,“果然,小主子和姑娘一样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她的目光带上一丝追忆,良久才缓缓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雕刻大家,尽管因着年纪已经无法拿起刻刀雕刻作品了。我成为姑娘的乳娘时,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费心雕了一枚百福玉牌,牌面是极品羊脂玉,只有成人拇指大,上面却用微雕浮雕手法雕刻了整整一百个福字,每个福字都是一种字体,无一不遒劲多姿,是我这辈子的得意作之一。我将百福玉牌穿上了金线,将之作为心意送给姑娘做周岁礼。”
“姑娘一直很喜欢那个百福玉牌,不止一次说过将来要传给自己女儿。小主子来的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事,但过后想到了,却并没有在小主子身上看到。”
“所以你怀疑我是男孩?”晏渊冰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薛映也一脸不可思议。
岳奶奶点了点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玉牌还可能因为一些意外丢了或者坏了,还有可能在另一位小主子身上,便用话试探了小主子。”
“这些日子,老身自认还是对小主子的性格有所了解的,若小主子真的是男孩,很难不对自己的容貌介意。”
晏渊冰郁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问道:“那岳奶奶要告诉外祖母吗?”
薛映闻言紧张地看向岳奶奶。
在两人的注视下,岳奶奶忍不住笑了,“你们希望我告诉明相吗?”
“当然不想!”晏渊冰毫不犹豫道。
“那就对了。”岳奶奶伸手去摸晏渊冰的脑袋,他迟疑了下到底没躲。“我是姑娘的乳娘,之所以留在这个府里也是为了等姑娘的消息,你说我的心偏向谁?”说到最后,她对着晏渊冰眨了眨眼睛。
晏渊冰顿时笑了,薛映虽然半信半疑,却也稍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你们今天来问我去官学带的下人的事,应该是为了想办法把明相为你挑的下人推了吧?”岳奶奶又问道。
晏渊冰点了点头,“岳奶奶你有什么办法?”
“明相精明着呢,若是不想引起怀疑,那些下人是绝对不能推的。”岳奶奶叹了口气,回答道。
“可是接收了那些下人,岂不是更容易泄露?”薛映忍不住着急道。
晏渊冰却不急,没看岳奶奶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吗?
岳奶奶突然笑了,“所以小主子带着老身一起去官学吧。”
晏渊冰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是带着岳奶奶去,再加上薛映,一些贴身的伺候完全可以不让那些下人沾手,有他们二人掩护,他的性别保密性也更有保障,也不会引人怀疑。
但是……
“不行,岳奶奶你的年纪早该颐养天年了,我哪能劳累你伺候?”晏渊冰连连摇头,便是看在母后的份上,他也不想让岳奶奶的晚年生活不安稳,更何况岳奶奶对他这般爱护。
薛映也在旁边点头,没得这样不尊老的。
“你们太死板了。”岳奶奶摇头道:“我这把老骨头自然做不动年轻人的活儿,但却是最好的挡箭牌。只是到时候,要劳累你这孩子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薛映说的。
薛映摇头,自家主子脾气虽然有些不好,动不动就要揍人,但却不是个难伺候的,很多近侍的活儿他都沾不到手。
晏渊冰却不像薛映想的那般简单,岳奶奶嘴上说着什么都不干,但真到时候就是两说了。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恳请,他有些迟疑。
见他松动,岳奶奶赶紧道:“小主子,老身活不了几年了,好歹最后让老太婆多看小主子几眼,等到了地下,也好跟姑娘和常姐姐念叨两句。”她口中的常姐姐是明玉萱的另一位奶娘,没等到照顾长大的姑娘的消息就过世了。
“……好吧。”她说到这份上,晏渊冰也不好再拒绝。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岳奶奶一下子高兴了,旋即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们等等。”
不等两人反应,就去了屋里,半晌,抱着一个七八寸大小的木雕箱子走了出来。
“这些小主子拿去吧。”岳奶奶爱惜的摸了摸箱子,不舍地放到晏渊冰的手中。
“这是……”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地契、银票以及账本,晏渊冰瞪大了眼睛。
薛映同样一脸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位穿戴朴拙的岳奶奶手中有着这么一笔巨财。刚刚他不经意瞥到,最上面那张银票上的数目就是一万两,按照一般人好的东西藏得越深的心态,下面那些东西的价值可想而知。
“这些是常姐姐经营了数十年的成果。”岳奶奶眼底划过一丝骄傲,“我出身玉雕世家,祖上传下来的资产不算多,各种极品的玉石雕件却数不胜数,那些都分批存在交给你的这些庄子上。常姐姐更是了不得,她家几代经商,积累起来的财富非常惊人,常姐姐又是个会经营的,连我带来的产业一起,在她的用心经营下翻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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