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没有雪。元旦前夕的上海降了些冷雨,在年的尾端升起湿漉漉的潮气。31日的天阴沉沉的,连绵灰蒙色的云压着地,h陂南路窄道的青石板凹处仍蓄着w水,来往匆匆的过客们穿梭在老租界的遗留建筑和开放后新建的高楼广厦中,不免要小心弄脏皮鞋和高跟。
本来是要去南京西路吃佐佐。吧台排坐太冷清,好不容易在微信上跟老板抢到包房,却恰巧赶上陈峰女友妹妹的生理期,不想吃生食,打了个电话抱歉后,一行人杀到洋房火锅,围着小圆桌,白布中央摆着一口松茸清汤锅,烟雾徐徐缭绕,跨年的味道便足了。
肖景行和陈峰在旧金山合租时,师宜聆还在cmu读软件管理。
师宜聆的英文名是katherine,名字很graceful,人却很geek。常年大白t工装k,再配上一刀平的齐耳短发,绝不像是会被花花公子看上的类型。
cmu软件工程第二年是在硅谷分校区读的,离斯坦福很近,她喜欢去那里蹭x别研究的专业课,顺便再蹭一下图书馆。
也就是在图书馆,一张学生卡成了媒人。不久后师宜聆跨专申博成功,转去斯坦福学x别研究,也加入了校内的桥牌俱乐部,认识了肖景行,最终成功打破刚成立不久的cf旧盟,开启了属于kfc 的合租时代。
异国他乡漂泊时建立的友谊总是比较坚定,如果有幸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室友,那么很有可能,便会成为一辈子的好友。
cf毕业回国后,师宜聆独自在美国憋论文,三年后才成功结束了跨国恋,回到上海做可怜青教。kfc再次团聚,订下了“历史x的跨年之约”,只是今年宜聆带上了妹妹师宜婕(jes死ca),终于又凑成了可以打桥牌的人数。
“2019是激动人心的一年,让我们先祝切总在经历离婚暴击后,终于满血复活,升到小par!”陈峰挥动着盛着椰n的高脚杯,慷慨激昂地仿起了拙劣的播音腔,“再祝我的凯死r又多了篇ssci一作,荣升副教,最后希望我们小婕妹妹成功拿到麦肯锡的return offer!”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师宜婕不擅长喝酒,不多时便有些上脸,却还是举起酒杯,近乎豪迈地一饮而尽,“哈——也祝咱陈峰工作顺利,告谁谁输!”
“小婕你稍微冷静一点,别待会儿吐我一车,”师宜聆有些无奈,转而微抬下巴指指肖景行,“给你写评分表的人还看着你呢。”
师宜婕顿时迷迷糊糊地端坐,颇像个半夜吹哨穿,反鞋子站军姿的新兵蛋子,倒是肖景行难得浅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
“是啊不碍事。”陈峰笑眯眯地附和。
肖景行淡淡地瞥了陈峰一眼。
“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陈峰毫不在意地捧着椰n,一脸意味深长,“我看切总你这过了年也三十有一了吧。虽然年纪是老了点,都可以当阿拉小婕的爷叔了,但我看现在侄叔恋也蛮行的。你这天天近水楼台,要不要试试吃根窝边嫩草尝尝鲜?”
听罢,肖景行顶起一角眉。这么多年了,他也适应了陈峰这副私底下这不损两句就皮痒的浪荡样,倒也不生气,只是嗤笑了声,缓缓道:“那评分表的事可以考虑一下。”
“那是自然啦。”陈峰憨憨点头,唇角都溢满了‘做人嘛,就是要开心’的和善。
“jes死ca秋招再试试b操干吧,”肖景行面无表情地呷了一口红酒,“我不接受办公室恋情。”
一旁不知是因为微熏还是害羞,小脸通通红的师宜婕顿时脸色煞白,好似下一秒便可高唱《小白菜》的经典唱段了,浮夸嘶声道:“陈峰,陈大哥!您行行好,饶我一条狗命!”
此举一出,陈峰顿时懵b,师宜聆哑然失笑,只有罪魁祸首肖景行不动声色地夹了只生蚝。
“好了,别总一惊一乍的,人家跟你开玩笑呢,”师宜聆淡定地为堂妹舀了一勺竹荪,转头又对陈峰道,“我前段时间忙着赶final repo,抽不出太多时间看你提的那起ca色,现在还需要我帮忙吗?”
“啊,这个……”陈峰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你还有ca色需要凯死r帮忙?”肖景行也略有诧异地看向他,“ini又不产骇客。”
师宜聆咽下口中的雪花牛肉粒,“哦,我最近准备高一个app……”
“凯死r!——”陈峰赶紧使眼色,好似相机的闪光灯般狂眨,“注意影响,小婕还在这里呢,要保护当事人隐私。”
“你不是向来没什么职业道德,这次怎么突然良心复辟了?”师宜聆毫不在意地又夹了筷黑毛和牛片望锅里涮,“小婕有帮我打cold call,你瞒也没用。”
“……”
“我看他是在瞒我。”很快反映过来的肖景行冷笑着把一个芝士墨鱼丸怼进调料碟里。
这种海豚顶球式夹丸子的滑稽戏,让师宜聆有些扶额:“切总你可以用筷子戳。”
肖景行:“……”然后在沉默中,把丸子穿膛破肚。
“所以陈峰到底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要瞒着切总?”师宜婕瘫在椅子上,一副吃瓜群众,好奇又不失礼貌的模样。
“朋友准备离婚,我就把陈峰推给了她,”提起林静,肖景行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十一月初左右吧,材料应该备得差不多了。”
“哦,原来林静是你朋友啊。”师宜聆恍然大悟,嘴角弯出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切总难得热心一回,值得表扬。”
肖景行没有领情,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嗬’了声,眉宇间有些不耐烦,“不提她。”
“林静……?”有些微醺的师宜婕这才反应过来,颇为震惊地瞪圆了杏眼,“华鑫财务部的林静、林老师?”
师宜聆捞粉丝的动作一滞:“你也认识?”
“嗯,因为之前我跟着切总做的就是华鑫的program,”师宜婕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我就说嘛,之前我发票圈忘点分类了,林老师看到我说切总带病加班,大半夜的特地来私我,高得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事呢,吓都吓死了,结果只是来问切总病得严不严重。”
“没想到切总和林老师关系匪浅哈。”师宜婕笑嘻嘻地说。
“这……”陈峰从实习起进的就是婚姻家庭组,敏锐地嗅到一丝诡异,“切总,不是我说你啊,这窝边草再香,也不至于把锄头挥到人家田里吧。虽然人老农耕得烂是烂了点,但你这做法总是有些不厚道啊。”
肖景行冷冷地剐了陈峰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怎么?律所不想呆,准备跳槽做媒婆?”
肖景行眉宇锋利,嘴唇又单薄,冷脸敛色时总种上位者的傲慢鄙夷。尤其是言语间夹枪带棍,那双黑净的眼眸沉沉望去,仿佛一条蟒类绞杀猎物时的死亡凝视,让人只觉被扔进了一桶淬毒的冰渣子。
陈峰作为肖景行多年的朋友早已习惯这种表情,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倒是坐在陈峰边上的师宜婕当了肖景行一个多月的下属,不由得瑟瑟发抖,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抱住自家堂姐的胳膊,离陈峰这个没脸没皮的勇士越远越好。
“害,看你说的,我这不巴巴地等着你找个也会打的,以后就不用三缺一了嘛,”陈峰满不在意地打了个哈哈,一笑而过,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他迅速转移话题,“我看大家都吃得好了,要不开始打牌吧。切总和小婕一组,我和凯死r一组?”
肖景行眉峰上挑,继续看着陈峰。
“切总,你别这么看我,这回我真不是故意的啊,”陈峰故作委屈地说,“你看你们对桌,又刚好带她,总不能每次都是你吊着我们打吧。”
肖景行收回了视线,薄唇吐出一个低沉平淡的 ‘pass’。
于是这场牌局便不温不火地渡过了零点,aa过账单后,到了归家的时间。师宜婕跟着肖景行满贯后,没忍住又多喝了点,现在只能靠在姐姐身上,退化成软t动物了。
“下次一定要让她清楚自己的酒量,尽会逞强。”师宜聆有些无奈地说。
“凯死r,我还想请陈峰到我家再喝一杯,”肖景行不动声色地找好了代驾,“麻烦你把jesscia送回去。”
“等等……我不喝酒啊?”陈峰两眼懵b地看向肖景行。
鸿门宴也好歹先找个舞剑的啊,不要那么直白吧?
师宜聆默默给他递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几乎是轻笑着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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