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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玄玉韫非常不喜她刺绣,谁能料到,今生她还有在继德堂刺绣的一天呢。
    谢珠藏枯坐在绣架前,手上捏着针,脑子里一片空白。
    玄玉韫也没有落笔,他眼角余光看着坐立难安的谢珠藏,心里也有些懊恼。
    一声“对不起”说不出口,可他这么做,好像更让谢珠藏为难。玄玉韫皱着眉头,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放下笔,打算放谢珠藏走。可他放笔的一瞬,却见谢珠藏也落了针。
    玄玉韫一愣,就见谢珠藏全神贯注,麻利地穿针引线、运针如飞。玄玉韫连忙拿起笔,静悄悄地看了会儿,纷繁杂乱的心思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笔尖的墨滴下来,毁了桌上的这张纸。玄玉韫小心地将这张纸叠起来,不让折纸的声音打扰到谢珠藏,然后他把废纸弯腰放进一旁的纸篓里,铺开新纸,沉稳地落笔。
    *
    在谢珠藏养嗓子的期间,玄玉韫简直如有神助,他不仅抄完了大字,还查漏补缺,将之前的策论又进行的补充与修正。玄玉韫把抄好的大字交给玄汉帝时,还附上了新的策论。
    玄汉帝翻了翻玄玉韫抄的大字,打开策论看了眼,又随手放在桌上。玄汉帝倚着椅背,居高临下地看着玄玉韫:“阿藏可能开口说话了?”
    “她已经快养好了。”玄玉韫低声回道。
    “那就好。”玄汉帝把折子交给一旁的太监高望,让高望递给玄玉韫:“既然养好了,那就能准了谢家这份折子。谢家想把阿藏的堂姐送进宫来看她。”
    “谨听父皇之命。”玄玉韫知道谢家听说这件事,对谢珠藏肯定不放心,送女眷过来看她也正常。
    玄汉帝见玄玉韫半点没有察觉谢家的深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你去吧。”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你去跟阿藏说。”
    玄玉韫应下,恭敬地行礼离开。
    等玄玉韫走了,玄汉帝重新拿起他的策论。玄汉帝逐字逐句地读完,慨然一笑,对身边的高望道:“我儿有成!”
    玄汉帝说完,犹觉不够,伸手拿过朱笔。但他的朱笔只在玄玉韫的策论上落下一点,玄汉帝笔尖一顿,又倏地挪开朱笔,转而在一旁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善”字。
    然后,玄汉帝把策论递给高望:“送去文华殿,不要提及朕的品评。”
    *
    玄玉韫对玄汉帝瞧不上他的策论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一次,他竟意外的没有那么难受。
    玄玉韫先回了东殿,问槐嬷嬷:“孤让你准备的绣线和布料,你准备好了吗?”
    槐嬷嬷现在看到玄玉韫都有点头疼:“殿下,给您备好了。月白色的料子上缀五彩凤纹,品红色的料子上缀祥云银纹——保管是清丽而不失华贵,明艳而不失雅致。”
    槐嬷嬷光是把这句话说完,都觉得自己又老了十岁。
    玄玉韫很高兴,大手一挥:“松烟、入墨,接好嬷嬷的东西,我们去西殿。”
    *
    西殿里传来隐约的笑声,玄玉韫远远地听到这声响,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阿梨将玄玉韫和松烟、入墨迎进门,她脸上的笑还没散:“婢子在给姑娘念笑话呢!”
    玄玉韫听到“笑话”二字,脸上窘迫的神色一闪而过。他自然知道这些笑话出自《笑林广记》,故而浑身都不自在。
    可谢珠藏的笑意却灿烂得藏也藏不住,玄玉韫看到她的笑,也不由得松快下来。
    谢珠藏在继德堂做好了荷包,也不再纠结于玄玉韫没有正式跟她道歉这件事了,她笑着朝玄玉韫挥了挥手中的纸:“韫哥哥!你想,听、听、听笑话嘛?”
    玄玉韫轻咳了一声,淡淡地道:“随你。”
    谢珠藏便乐呵呵地给他讲:“从、从前,有个人,用、用、用特别淡的酒,宴请客人。客人尝、尝了之后,极力称、称赞主人很、很会烹调。主人奇、奇怪了,我菜还没、没上桌呢,怎么就、就夸我了呢?结果,客人说,不必论、论其他,就这一道酒煮、煮白开水,就妙极了!
    阿梨笑得打跌。
    玄玉韫茫然地看着阿梨。
    阿梨笑声渐哑,乖觉地低着头站在谢珠藏身边,不笑了。
    谢珠藏瞪大了眼睛:“不好笑吗!?”
    谢珠藏不服气:“那我换一个。”
    “从前,有两个儿子一起吃、吃饭,但是没有菜。他们就、就问父亲,用什么下饭呀?父亲就、就说:‘古人望梅止渴,你们就、就看墙、墙壁上挂、挂着的腌鱼干,看一眼,吃一口,就、就下饭了。’两个儿子照做。忽然,小儿子叫道:‘哥哥多看、看了一眼!’”
    谢珠藏还没说完,自个儿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她说起笑话来,语速正常,还没有以前那么磕巴。阿梨双手紧紧地捂着嘴巴,绷不住也哈哈大笑:“他父亲就骂:‘嘿!咸死他!’”
    主仆二人笑作一团。
    玄玉韫沉默了半晌,试探地道:“哈哈哈?”
    谢珠藏一噎,她收了笑,手中握着茶盏,怒目圆瞪:“哪里不、不好笑了!”
    玄玉韫心说,哪里都不好笑啊。
    但他自知不能这么说话,立刻正襟危坐道:“阿藏,孤有一个更令人高兴的消息——谢家递了帖子来,让你堂姐来看你,父皇已经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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