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便有劳桑桑姑娘了。”
“南相客气。”
男子侧过身去,道:“这便要进宫了。时辰尚早,清挽可以再逛逛,瞧上了的,吩咐花匠做好记号,丞相府地方虽不算大,种些花花草草的地儿还是有的。宫里宴会结束得早,我会早些出宫,那时再去寻你,可好?”
“好。”清挽轻轻应了一声,“夫君放心。”昳华便离开了。
于是清挽和白桑桑在府里再逛了一阵子,白桑桑看上三色堇,便摘了一朵别在耳边。瞅着辰时已过三刻,两人等到许樱苏来了,三人便出了丞相府。
街上华灯初上,各色装饰的灯笼荧光闪耀,女子的欢笑声,男子的谈诗作赋,小贩的吆喝欢呼,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明明暗暗的灯光影影绰绰,像碎汞一般落在三人身上。白衣似雪,有月的光华;绿衣似锦,有叶的风光;蓝衣似水,有兰的风华。这般风姿绰约的三人行,注定要引来各种不经意的目光的。好在三人都不怎么在意,便任由他们瞧去。
在选莲灯的时候,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在众多悄悄打量的目光中走到许樱苏身旁。
“公子……”声音细如蚊蝇,粉嫩的面颊红得似要滴出水来。
许樱苏回过头去,咧嘴清朗一笑,声音亦如同这笑般清亮:“姑娘有事?”
女子被这明媚如春的笑容晃了眼,面色更红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颤:“……无事罢……只是想……想……”
“嗯?”许樱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便凑近了去,问道,“姑娘说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女子心下一横,颤着手将耳边的紫薇花摘下来,咬唇说道:“……公子若不嫌弃……那便收下吧……”
许樱苏漂亮的眼睫毛上下眨了眨,歪头想了想,他笑:“对不起啊。我嫌弃。”
然后不管目瞪口呆的女子,回身挑莲灯去了。
一旁看戏的白桑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清挽亦弯了唇角。
待女子失神离开,许樱苏无辜道:“桑桑你笑什么。本来就是啊。紫薇花是我最讨厌的一种花了。”
“呆子!”白桑桑笑着无奈道。
清挽将三人挑好的莲灯分给许樱苏,语道:“桑桑你莫取笑他了。樱苏未曾过白莲节,不懂习俗情有可原。稍后你细细说与他听便是了。”
于是三人继续前行,白桑桑一路给他讲白莲节的风俗,知晓女子送花是为何意了之后,尔后有大胆的女子送花,许樱苏都严肃着一张漂亮的脸,统统给拒绝了。
当第十三个女子被许樱苏拒绝之后,他郁悴着一张脸问道:“为何只有我被送花,清儿和桑桑生得如此,为何不见男子前来表白?”
白桑桑笑,说道:“因为白莲节上没有规定男子要送花啊。难不成你要男子亦在耳畔别鲜艳的花朵,那不是很怪吗?”
许樱苏默。
复又像想起什么,神色一亮,缠上清挽道:“清儿也要把花送出去吗?”
未等清挽答话,白桑桑神色不明一笑,说:“那是自然,只要别上了花,便一定要送出去,不然是不吉利的。”
许樱苏笑,说道:“清儿……那你把你的花儿送给我好不好?”
清挽一愣,看着男子清亮无一丝杂质的神色以及毫无异色的笑,亦笑道:“好啊。”
“真的吗!真的吗!”许樱苏高兴的跳起来,炫目的笑容让清挽微微闪神。真是漂亮得过分的男子。清挽将洒锦拿下来,递过去,许樱苏接过,弯眼又是一抹风华绝代的笑。他侧身对白桑桑说:“桑桑,如果你的花也没什么要送的人,也送给我吧。”
白桑桑笑,“呆子果真是呆子。”
许樱苏瞪她一眼,说:“不给算了。”
“好了好了。去放莲灯吧。”
河边放灯的人不少,大多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男子,娟秀的小字写得端正仔细,足可看出他们心底的诚挚真心。河边有专供写字的地方,白桑桑第一个去写了,许樱苏凑过头去瞧,被白桑桑挡了去,许樱苏撇撇嘴,也去写了,护在怀里亦不让人看。清挽将莲灯细细装饰好了,点上灯,便顺水放了下去。
“哎……哎,清儿你还未曾写字儿呢!”
“无妨。”清挽望着渐渐飘远的莲灯,语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娘亲,清挽成亲了。清挽过得很好。爹爹也很好。我们都幸福安康,您安心。
白桑桑蹲在她旁边,将绿色的莲灯放下去,声音飘渺而又悠远:“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清挽闻言,侧过头去看她。那是另一个白桑桑,即使多年后她亦记得。女子的长发被晚风吹起,倾泻满身,璀璨星眸里映着那盏远去的绿色莲灯,星光明灭,漆黑如墨,她不知旁人,掩眸之时,薄泪几许,生生地让清挽有些心疼。
九磬之舞,只为一人而跳。
我愿为之舞蹈的那人,已娶妻。我不愿再学,亦不愿再练。
情之为何。伤人伤心。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清挽轻叹一声,拍拍她的肩,起身道:“走罢。”
白桑桑望着莲灯不语,就这么望着,待再也看不到了,才若有所失的站起来,扬起明媚的笑:“走罢。咱们转莲楼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