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安抚完卫氏,对着贺青青招手:“你走进些。”
待离得近了,他才看清这女孩眉眼清秀,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且贺青青眉宇间有三分肖似镇国公。
镇国公问道:“你今年多大?”
贺青青行了个礼,小小的人礼节却周全到位,“回公爷的话,青青今年十六。”
镇国公不由一怔,十六?居然比贺芳芜都大上两岁,及笄的女儿了,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
他叹气:“还叫公爷?”
贺青青咬了咬下唇,嗫嚅道:“爹爹。”
她声音细细的,人又小小的,看起来不似十六的大姑娘,倒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镇国公本就心底有愧,现下又泛起丝丝怜爱。他忽的想起贺青青生母,田姨娘,在他的回忆中,那是个温婉绝色的江南女子,却犯下了大错被他疏远。
如今记忆涌来,他道:“你姨娘这些年过得怎样?”
旁侧卫氏身形一颤,又迅速稳住。
贺青青乖巧道:“姨娘每日烧香礼佛,言道自己犯了错,不求佛祖宽恕,只想保佑爹爹身子康健,她便日日茹素也心甘情愿。”
这番说辞是林姝蔓与田姨娘商议后教给贺青青的,当年的事虽是陷害,可卫氏手脚利索,加之岁月长远,证据早已消失的七七八八,这时候再开口说冤枉,镇国公定是不信,反而会厌弃田姨娘。
果然,此话一出,镇国公面色复杂,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道:“也罢。”便不再多说。
又问了其他琐碎事,当提及贺青青住哪时,镇国公有些犯了难。
此刻林姝蔓轻声道:“公爷若是不嫌弃,不若将青青放到我和世子住所。说来也巧,我与青青真是一见如故,好似亲姐妹一般,以后青青出嫁了,我定要添上一份厚礼呢。”
话音坠地,镇国公不由得大喜过望,点头应允。时辰到了,他不再多问,便宣布传菜。
用膳时,一家人各怀心思,席间气氛冷清,膳毕,众人皆早早离了席。
这一夜镇国公并未提及田姨娘,还是照常歇在了卫氏这里。
第二日,海棠禀报了这个消息,她犹犹豫豫道:“夫人,田姨娘能行么?”
林姝蔓点头:“你等着看吧。”镇国公毕竟要给卫氏面子,这一晚不代表什么。
果然如她所料,第二晚,镇国公如约去了田姨娘处。卫氏动作迅速,在贺青青出现后,她立即给田姨娘置办了屋舍,把一切后患掐死。
屋中虽不奢华,却还算过得去,处处流露出雅致,田姨娘一身绀青素纹棉质袄裙,漆黑的发上只别了一只银色簪子,却衬得眉眼温婉,恰似一潭温柔的泉水。
见到镇国公,她不卑不亢,眼圈却悄然红了。
镇国公感慨万千,叹气道:“这些年……你可怪我?”
田姨娘哽咽道:“当年是我不知事,这几年我一直在吃素念佛,只盼着佛祖宽恕我的罪孽,保佑公爷康健。”
她不喊冤不抱怨,镇国公心头颤了一颤,回忆起往昔岁月
“你现在还会唱以前的小调么?”他问。
田姨娘抬眼瞟他,“公爷要听么?”
夜晚,田姨娘处声声吴侬软语回荡,自此之后,镇国公一连五晚都歇在田姨娘处。
田姨娘是年轻时陪过他的老人,熟悉他的性子,伺候他更是妥帖,再加之贺青青在侧,不同于贺芳芜的任性刁蛮,贺青青乖巧懂事,大大的眼睛总带着孺慕与崇拜,让镇国公很是受用。
镇国公虽对卫氏一如既往的重视、尊重,可田姨娘得了疼爱,作为这府中的另一股势力悄然崛起。
另一方面,林姝蔓也没有忘记对田姨娘的承诺,春日万物复苏,贵女主妇又开始宴请宾客,各种赏花宴、踏青会的帖子纷至沓来。
林姝蔓挑拣一番,选了两个宴会,带着贺青青出席。贺青青本是个清秀美人,一番收拾打扮后更是动人心神,她虽有些怯懦,却文静端庄,不适合做宗妇,但完全可以给小儿子当媳妇。
再加之林姝蔓亲自带着贺青青,她的身价飞涨,两个宴会下便有小官来提亲,虽林姝蔓一番细看之下都拒了,从此,镇国公更是看重贺青青。
一个庶女嫁给夫家还能帮衬娘家,且贺青青得了林姝蔓青睐,以此为借口也可以拉拢下大儿子,要知道镇国公正愁找不到机会与贺千空套近乎。
种种原因,田姨娘崛起,卫氏不得不分出心神对付这边,再无暇给林姝蔓添堵。
卫氏、孙氏消停后,林姝蔓可算有了个清净日子。除了夜里过分劳累,一切岁月静好。
一转眼,日子如白驹过隙,三月已快要过完。
这日早,贺芳芜再忍不住,来了卫氏正屋,抱头痛哭,“娘,你管管贺青青啊!爹爹最近怎么了,竟关心那个小贱人!”
自打贺青青横空出世,贺芳芜日子可不好过,贺青青比她大,是正经的大姑娘,虽是庶出,可镇国公看护,好东西不断。
卫氏听女儿的话心底也是一阵酸涩,她何尝不想收拾贺青青和田姨娘?可根本无从下手!
田姨娘性子谨慎,经了事更是警惕,每日早早来给卫氏请安,比孙氏来得都早,面上功夫更是做得滴水不露,卫氏根本难以下手。
近日看下来,卫氏不得不承认林姝蔓这手很是厉害。要知道她最大的依仗就是镇国公,这一招直击软肋,卫氏疼都没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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